三日之后,信鸽飞入义方大院后不消多久,单以谋便急匆匆地去了丐帮前头的大堂。后院里望风的黄拂衣见状赶紧溜回屋报信。
堂内,单以谋向蒯粟递上了钱津达的手信,蒯粟看过后不断咋舌叹道:“钱庄主如此敞亮痛快,实在是豪气万丈呐!”
“钱庄主已经许诺出资送贵帮出行,不知蒯大侠眼下如何打算?”单以谋问。
蒯粟一脸和气生财的笑,态度坦诚实在,嘴上又说:“实不相瞒,单掌门这两日应该也发现了,这两日蒯某已向几大分舵发出了陶坯令,这么大的事总得征询一下其他分舵当家的意见,你放心,只要几位舵主回了准信儿,丐帮立刻携雄兵相随。”
单以谋皱眉的动作到底是被尽数藏在了眼底:“如此一来,怕是长久无法给钱庄主一个答复了吧?”
“放心,”蒯粟咬字铿锵,“丐帮四通八达,消息传得不会太慢,必然不会耗费多少时日。”他细察着单以谋颜色的变化,又补充道:“我帮常德分舵离荆州近,若宗舵主得信后同意的话会先一步前往聚剑山庄的。”
单以谋熬过了好一番的沉默后才开口道:“蒯帮主既然把话说下了,在下也信得过您。从前听门中师长提起过,贵帮丁老帮主一生仁义却折在了魔头周振鹤的手里,血海深仇,于峨眉也是如此。”
“哦?”蒯粟问,“单掌门此话怎讲?”
“单某自知资历浅见识短,不敢与武林前辈们比肩,可也不妨与蒯帮主交个底。”单以谋凝着眼神道,“不瞒您说,因为觉得事有蹊跷,这些日子单某仍在追查师父与师叔遇害之事,而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中间似乎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竟有此事?”蒯粟颇为意外。
“若无十分的把握,单某也不敢往外透露,实在是崆峒的许掌门也查出了相似的结果,这其中种种实在由不得峨眉与崆峒放松警惕。”单以谋面色凝重。
蒯粟听出了他话意所指:“连崆峒也……”
“所以坦白而言,围剿魔教之事,单某是有私心的,单某就是想求个真相,让魔教当着整个武林的面给峨眉一个交代。”单以谋使劲攥住了桌角。
蒯粟安静了片刻后说:“武林的事,丐帮义不容辞,宗舵主若是还有疑虑的话,蒯某会去劝和的。”
张白鹭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后院的无人角落,一溜换步进了两个姑娘的房间。方才黄拂衣过来报信,相约一起去听墙角,结果半只脚踏出屋去之后又意识到,以周从燕和黄拂衣的本事去偷听单以谋和蒯粟聊天简直是白白送去被人发现。
“不太妙啊。”他一进门就直接说,“丐帮帮主好像是改主意了,而且单以谋已经开始打算去昆仑了。”
“什么?”黄拂衣觉得有些厉害,“他把人说动了?”
“聚剑山庄……不会真答应给丐帮送钱了吧?”周从燕也不愿接受自己费劲劝过来的人又被别人劝回去的事实。
张白鹭拗嘴点头。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聚剑山庄既不是舟水山庄那般的商贾人家又不是武陵山庄这般的团山世家,哪来的这么大的财力?光是平时养那么一大帮子入不敷出的剑客就够艰难了吧,怎么还有能力管丐帮呢?再说管了丐帮,其他帮派不管也说不过去呀,这得是多大一笔银钱?
“聚剑山庄这么有钱的吗?”周从燕虽惊于江湖的藏龙卧虎,却也不太相信这种事除了舟水、武陵再加上承贤山庄以外的其他人能出得起这笔钱。舟水山庄的买卖做遍天下,只要是正当行市几乎都有涉及,却从不曾听说聚剑山庄做过什么大买卖。
“我也没想到。”张白鹭直言,“我还以为蒯帮主哭穷那一招无解呢,结果一封信就搞定了。”
“这才三天,那个钱津达怕是收到信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了吧?”黄拂衣直叹兜里钱多做事就是大胆。
“而且丐帮还跟巫奚教有仇,单以谋说他们峨眉和崆峒的事也是巫奚教作祟。”张白鹭眼看着事情变得棘手起来,“这是要把巫奚教往武林公敌上推啊!”
“关巫奚教什么事?”周从燕隐约发觉有些蹊跷。
张白鹭摇头:“他只说有线索,却没直接道明。”
“不对吧……”周从燕开始回忆从前杨臻给她梳理的事,“崆峒的事明明是许重昌的设计,梁源就是证据,而且佟哥还说过峨眉的事和崆峒很像,跟同一只手……”周从燕捋着捋着便觉有了不对劲的地方。峨眉的事,杨臻当着她的面说过,可她没听进去——或者是说只听进去了后头的一点,如今要有头有尾地想一遍才发觉自己把中间那一部分搞丢了。她真想给自己一拳,这种差不多的半吊子德性到了关键时候可真是要命。
“什么手?”黄拂衣听着这句半截拉块的话实在是馋得慌。
周从燕俩手一捂脸道:“我当时怎么就没好好听呢!”
“事到如今,不进则退,咱们还是得再想想办法。”张白鹭说。
想办法,黄拂衣也想想办法,但却技穷得很,看周从燕又见她光顾着悔不当初,一时更觉难办。既要把丐帮拉回来又要阻止再进一步去昆仑的行程,否则前烧眉毛后烫脚跟,更是难上加难了。
周从燕快要把自己挠秃了,终于撂下悔恨之后,她总算是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未来得及发问的疑惑:“丐帮和巫奚教是什么仇?”这要是深仇大恨的话,她还怎么好意思再去劝。
“这……”张白鹭也是一脸困难,“说是周……说是你爹杀了他们的老帮主。”
“啊?”周从燕受不了了,这下真是完了。这是世仇啊,血海深仇了简直。丐帮老帮主,在裴晓棠之前,虽然是多久远的事,但这种事怎么能轻易略过去。
三人郁闷寡欢地在屋里憋了许久,黄拂衣闷得难受,总算是出了门想喘口气,结果一出门就瞧见南庚收了院里单以谋的衣服哒哒地往回跑。她唤住他问收个衣服急成这样作甚,没成想南庚的回答让她更崩溃了三分。
转回屋里一说,周从燕直接趴桌子站了起来:“什么意思?昆仑的人已经到荆州了?”
“南庚说是丐帮弟子传过来的消息,方才单以谋向丐帮帮主辞行打算先去昆仑,结果那个帮主说他们分舵刚递过信来说昆仑派的人已经在聚剑山庄了。”黄拂衣说。
张白鹭也是着急,方才他听到单以谋说要去昆仑拉人他就急着回来报信了,没想到他们后头还聊了这些。
周从燕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镇定道:“知道是昆仑的谁去了吗?”
“好像是大弟子和二弟子,还领着俩人。”黄拂衣也不太确定。
周从燕几近抓狂,另外那俩人多半是苏纬和季菱,两个爱凑热闹的人凑到一块结果还把热闹凑到自己家了。
事已至此,再留在济南也没有意义了,若是早点回聚剑山庄没准还能使使劲把那几个人撵回去。
打道回府的途中,他们再次跳过了汉中。黄拂衣、张白鹭还有南庚都看得奇怪,为何回回如此呢?周从燕觉得自己没脸见杨臻却又想着让杨臻帮她出个主意,而她的纠结却被单以谋的劝解打消。
单以谋说,围剿之行已经集结了不少实力,逆元必然也会随之加入,更何况有她在,杨臻早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