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轻在大致了解完走散后顾慕之的经历后,一股脑地道出了自己憋在心里一路的愧疚。
“都是师兄不好,师兄不该让你一个人走,慕之,师兄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顾慕之虽然过了几天非人哉的苦日子,但此时此刻却并无丝毫的苦闷与不悦的模样,与此相反,他甚至还摇着头腼腆地笑了。
季风轻的眉峰拧巴得有点不明所以,他师弟原本是个晶晶白白的人,一别几日之后风霜成了蜡黄黑瘦的模样,他只顾着惭愧让顾慕之白吃了那么多苦,却不曾想到顾慕之却似乎对此甘之如饴。
季风轻无可多说,想着给顾慕之留个清净,让他好好休息,但顾慕之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在腰包里一阵摸索后掏出了一枚小玉球举到了季风轻脸前。
“这是……”季风轻看着眼前雾白色的玉球,片刻的不明所以之后立刻有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他捏着玉球,拿出华老头给他的那块玉玦然后不敢置信地把玉球往玉玦的空心之中一按,只听一声轻咔,玉球和玉玦完美地合而为一。
师兄弟二人都是惊诧不已,两双眼睛对视转递多次后,季风轻总算是问出来自己的疑惑:“你从哪儿弄来的?”
顾慕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嘴角,又指了指季风轻。
“杨臻给你的?”季风轻瞪眼。
顾慕之点头。
“他让你给我?”
顾慕之又点了点头。
季风轻真是放松不了自己久瞠的眼。那块玉在他的手中攥得有些温热,他拇指拨棱的玉玦中心卡着的玉球转了几圈。他一直觉得此去一遭一无所获,但如今看来没有收获的似乎只是他们。
“我知道了。”季风轻把手里的玉疙瘩又攥紧了些,“等他有空了我去见见他,也好多谢他把你救回来。”
顾慕之高兴得像个被先生夸奖了的垂髫小娃娃,连连点头,甚至还发出了几声“嗯”。
虽然杨臻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大伤大痛,但却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睡了两天,比差点冻个半死的顾慕之睡得还多。
季风轻听说杨臻睡醒之后便盘算着来了,他进屋的时候杨臻正被周从燕看着乖乖喝粥。
杨臻把粥碗暂时从嘴边拿开笑问:“季兄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季风轻径自坐到了杨臻对面。
杨臻挑眉。
季风轻瞧着他的样子又补充道:“有些事想请教你一下。”
“不敢不敢,”杨臻把粥碗往桌上一搁,“季兄有话请讲就是。”
“多谢你替我把慕之带回来。”季风轻说话的样子可比杨臻正经太多了。
“应该的。”杨臻简单一笑。此刻他心中首想的不是犯怵,他只等季风轻问够了之后趁火打劫。
“这枚昆仑玉,”季风轻说着把契合为一的昆仑结放在桌上,“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杨臻眨了眨眼,似是也新奇此二物的天造地设。“玉虚峰里隐居的寿华二位老前辈给的,说是让我带回来给合适的人。”他道。
季风轻清蓝的眸子动了动,定定地看着杨臻问:“所以你就让慕之给了我?”
杨臻点头。
“为何?”季风轻突然很想知道杨臻对他的看法。
“方才不是说了嘛,合适。”杨臻的语气坦诚且直白。
“你觉得我……合适?”季风轻期待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表达。
杨臻还是点头。
季风轻盯着那双桃花眼,确定他不是在敷衍人后却轻笑了一声,“你对我的信心可比我自己强多了。”
周从燕把杨臻的粥碗捧在手里,好让粥凉得慢些,她偷瞟着季风轻的样子,总觉得这人跟之前见面的时候相比似乎是有些底气不足了。
杨臻吊了吊嘴角,人生在世,谁没有觉得自己无能的时候呢?从前他一直没有,头一回自觉无能是面对他宝贝徒弟的时候,那种拼尽全力都无法改变事实的感觉确实很无助,不过他不信邪,如今的苏纬不就被他和老驴头养得挺好了嘛。
“这只是我的想法,至于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就得看季兄自己的表现了。”杨臻说。
季风轻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释然笑道:“自然。”
杨臻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说话便问:“季兄的话都问完了?”
季风轻点头。他原本还想问问渐卦的事,但跟杨臻聊了这些之后,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明白渐卦在说什么了。此刻他就只等杨臻下句礼貌性的逐客令便要走了。
“那我也有件事想问问季兄的态度。”杨臻笑。
“你说。”
杨臻朝周从燕眨了眨眼睛后问季风轻道:“你看我那宝贝徒弟怎样?”
季风轻尚未意识到杨臻的话意所指,只道:“你教导有方,这段时间他也帮了昆仑不少忙,挺好的。”
“是吧?”杨臻咧嘴笑道,“好得恰到好处是不是?”
季风轻只得点头,他不禁有些无语,心道你就这般宠徒?宠到非得到处炫耀、让别人也夸一夸才舒心?
但周从燕却明白了杨臻的意思,慈母之心的期待顿时挂满了她的俏脸。
杨臻继续问:“好到和令妹无比般配是不是?”
“……”季风轻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杨臻的意思,眯着浅眸看着杨臻说:“旁人是得寸进尺,你是得寸进丈啊。”
“身为长辈,这些心是我阖该操的。”杨臻这虚长一岁的长辈做得一点也不知羞,“终身大事理应思量再三,令妹还年轻,也等得起,我们家阿衡也等的起,只要是等令妹。”
周从燕在一旁戳他,她可不舍得让苏纬等。
季风轻良久无言之后,晃了晃那枚昆仑结说:“所以,你这是提前下聘了?”
周从燕赶紧看向了杨臻,季风轻这话让她觉得杨臻太有先见之明了。
杨臻却笑道:“两码事儿两码事儿,家事和公事不可一概而论。”他承认,他确实有先把季风轻哄熨帖了再张嘴的打算,但他觉得季风轻合适却绝非是因为季风轻是他日后的亲家。
季风轻呡嘴笑道:“菱儿自己欢喜便好,我负责善后。”
言下之意,他只管料理辜负季菱的人。
周从燕把保证打满,欢欢喜喜地送走了季风轻之后,回来和杨臻好一番热闹。但高兴之余她心里也有些别样的滋味,苏纬这是要抢在他师父之前成家,她这个“师娘”难免有些别扭。但在往细里想想,苏纬和季菱那才叫谈情说爱,整天浓情蜜意爱来爱去没个够,羡煞了旁人,可相较之下,她连句喜欢都没听杨臻说过。她能厚颜和杨臻腻歪似乎无非是仗着那一纸婚约和旁人的那声“秦夫人”。心里别扭,嘴上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有些别扭了。
“不过,”周从燕看着门外季风轻离开的方向说,“他那双稀罕的眼睛真挺好看的。”
杨臻听了这话立马觉得自己的粥变了味,他把碗一墩,挪到周从燕面前两手掰着她的脸转向自己,朝她忽闪自己的眼睛道:“哪个好看?”
周从燕被他看得脸红,不过她也不肯认低,迎着杨臻的手劲往前使劲一凑,在杨臻的脸上使劲吧唧了一口说:“你最好看!”
杨臻被她亲懵了,愣愣地被周从燕笑看了片刻后,总算是一把扯住了打算跑路的周从燕。他问:“亲一口就算了?”
周从燕皱眉噘嘴道:“你想怎样?咱们俩又不是两口子,男女授受不亲,亲一口就不错了!”
杨臻把桃花眼瞪得老大:“你嫖完了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谁嫖你了!”周从燕觉得这话实在不好听。
杨臻阒然起身凑近她,在她的盈唇上轻轻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