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好戏,苏纬和季菱也见识到了。他们本来是去给杨臻和杨青抓药,结果回来之时听见义方院里吵得厉害,便躲在外头听完了下半场气势汹汹的对骂。把药送到周从燕手中之时,他们就又传递了一下情况,还问周从燕要不要去观战。
周从燕眼下哪有这些闲心。她轻手轻脚地拆下杨臻脖子上的纱布,把苏纬刚带回来的药给他一点点敷上。
季菱只是看了一眼杨臻脖子上的伤口就吓得到处躲,苏纬给她挡住眼睛又问:“小师父你的伤还疼吗?”
杨臻一脸平静地看了看他,疼也不说。
“你们若是想去就去吧,让嵬名陪着你们。”杨臻说。
嵬名岘环臂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他不愿意,周从燕更不愿意,前几天一直有嵬名岘看着杨臻,所以杨臻并没出事,可偏偏昨晚让嵬名岘陪他们几个去看了场比武杨臻就了出事,这样周从燕就更不放心让嵬名岘离开杨臻了。
杨臻瞧着一屋人的沉闷,又说:“那你俩去找晁舵主吧,他会照顾你们的。”
他从京城回来后就挑了时候把穆小侯爷的画送给了晁柝,凭着那一副稀罕的画,晁柝算是彻底被俘获了,若不是因为后来杨臻受了伤暂时戒酒,他怕是早就请杨臻喝过好几顿了。
苏纬领着见血发晕的季菱出了屋后,周从燕也把药涂完了。她轻轻吹了吹杨臻脖子上还没干透的药膏,搞着杨臻平白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周从燕颇为紧张,生怕是自己弄疼了他。
“没没没。”杨臻摇头,他只是觉得有些痒罢了。
“佟哥,”周从燕给他包扎着问,“你说你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呀?”
“留就留呗,无所谓。”杨臻毫不介意多道疤,脸上都挂着疤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身上多条疤。
“等这里的事差不多了,咱们就回药师谷吧,林神医肯定能帮你把它给消了去!”周从燕给他缠了两层纱布之后小心翼翼地系了个花结。
“别别别!”杨臻赶紧拒绝,“我赶紧好,争取利利索索地去见他,你可千万别跟他提这事儿!”
“为什么啊?”周从燕不情不愿。
杨臻说:“你没瞧见上次他追着我打的样子吗?别惹他了。”
周从燕把嘴撅得老长:“想他不生气,你别给自己惹事不就行了?”
大明湖三面杨柳青郁,与湖面同波。
湖中小岛上的比武擂台上,申德胥几乎是追着傅翀打到了擂台边缘。申德胥的腰刀算是出了名的,出身南疆师从中土,逐渐形成了一些自己的路数,不管是在为丐帮拓土上还是在试武大会的风头上,他都曾有所成就。
傅翀在地面的功夫就比不上申德胥了,被追着打也是正常,不过他真正的本事却尚未施展出来。申德胥追他,他往台边靠也是有预谋的,等申德胥得意忘形之时,他就可以把申德胥拖入水中好好收拾一番了。
申德胥刀背贴身,横旋将傅翀逼得更退一步。傅翀也任他追赶,一直躲闪到松垮的围栏前,而后明知故犯地跳上了摇摇晃晃的围栏。
申德胥不知是不是还揣着对傅翀的火,眼瞧他站在围栏上晃了两下,紧接着就附上了个伏地扫堂腿,把傅翀连人带栏的掀进了湖里。
申德胥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跳进湖里追杀他的,但两步迈到沿边低头看了看后便有些犹豫了,旁边的蒯粟等人也是在提醒他离水面远点。
湖面上因傅翀摔进去,所以不老实了许久,不过湖面除了渐趋平稳波纹,却再也未有其他的动静,仿佛刚才掉进去的不是个人而是块大石头。
他是生气,但理智尚在,所以只是看了两眼湖面便扭头要走。也就是转了身之后,从水中突然甩出来了一条雪青色的素练,雪练发端嵌着颗小圆石以生冲劲,小圆石牵引着雪练直奔申德胥,缠上他的脚脖子后立时一紧。
申德胥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嚎一声,便被拖进了湖底。
“嗐哟!完蛋!”蒯粟拍着大腿说。
申德胥一沉下去湖面就开始冒泡,其实他也不是不会水,只是掉下去之时没一点准备,呛了第一口水之后就注定是个输了。
水下好似是有头疯牛在扯着申德胥乱窜,申德胥好不容易憋了气往上一窜露出脸来大喘一口,一句“姓傅的你个王八蛋”还没骂完就又被拖了回去。
来回三次,申德胥就老实了。
傅翀拖着他的一条腿在水下飞奔,在湖底拖出了一条长龙。
“老傅,快捞他上来吧,别把人淹死了!”蒯粟框着嘴吆喝道。
水下平静了下来,片刻后傅翀冲水而出,他稳立于台上之后,续着手上的雪练使劲一扽,把申德胥从大明湖中抽出来扔在了眼下丈半之处。
汤有志赶紧跑过去给申德胥拍脸压水,好不容易才把申德胥弄醒了。
霍达歪嘴笑了笑说:“老申你可别当我跟傅翀是一伙的,我只想看看热闹,忘了这家伙是水狗了。”
申德胥没力气管他说了什么,活过来之后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傅翀绑在树上结结实实地痛揍一顿。
苏纬和季菱跟着晁柝站得靠边一些,他压抑着兴奋和季菱嘀咕道:“总算是有人教训一下这个家伙了!”
他一直是丐帮之事的旁观者,看的总是清楚些。在他看来,丐帮最近的麻烦根源就是这个申德胥,他小师父接连伤痛也和这个申德胥脱不了干系,他甚至有些怀疑申德胥就是裴小棠所说的挑拨丐帮内部关系的人。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这种怀疑性的成见一旦形成,那申德胥再做什么在苏纬眼里就都不是善举了。
“你说这人图什么呢?明明都告诉他夜牙玺的东西是朝廷的了,还死活不信,如今夜牙玺都没了他还要捣乱……”季菱在昆仑山的时候可没机会见识这样的人。
苏纬如同衙门里的老师爷一般地撅着嘴抻了一会说:“其实要是丐帮肯的话,完全可以另选一条路让他安分一些。”
“什么路?”季菱问。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神兵城造的夜牙玺一共就那么几个,分别送给谁了都是有些记载的,要是以他从何处得来的夜牙玺作为发难之始仔细纠察的话,肯定能查出他和丐帮之外的人有什么关联,按我的猜想来说嘛,他肯定是受了什么人帮助,而帮他的人无非是想借助丐帮的力量寻找宝藏罢了。”苏晓衡滔滔不绝地说。
季菱觉得十分在理,又问:“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不去跟你师父说呢?他跟丐帮帮主关系那么好,要是说了肯定会让丐帮的人明白的。”
苏纬一边享受着季菱的崇拜一边说:“小师父眼下身体状况不好,我不想让他在操心受累了。”这是一点,其实他也在纳闷,他能想到的事,他小师父怎么可能想不到?可若是真想到了,为什么不去跟裴小棠说呢?哪怕是暗示一下也好啊……
季菱慢慢点头,如此说来也是。她又问:“你先跟我说说夜牙玺都送给过谁啊?”
“已经知道的,承贤山庄、少林、聚剑山庄、太师府都有,鸿踏雪也都去看过了,全是假的。”苏纬说。
“还有呢?”不知何时站到苏纬身后的钱津达饶有兴味地问。
苏纬并不太认识钱津达,所以一时间也不愿继续说自己的想法了。
“方才小兄弟所说的话钱某都听到了,钱某觉得小兄弟的话甚是在理,全当是咱们闲话几句,不知钱某可否继续请教一二?”钱津达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