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章鱼小丸子的香味传来。
岩岩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对于麻麻被坏爹地欺负的事情,他瞧了瞧自己的小个子,又瞧了瞧苏衍止的大个子,便缩了缩脖子。
一下一下颇有耐心地轻啄着陌希的唇,苏衍止还有闲暇四顾。将身上的钱包丢给岩岩,他大方地说道:“嘴馋的话自己去买,爹地请客。”
“麻麻说,不能吃嗟来之食!”岩岩再次展现出自己的骨气,一挺小腰板,在长椅上坐得笔直。
趁着苏衍止掏钱包的当会儿,陌希迅速一推他,直接就从他腿上落了地髹。
用手背抹了抹唇,似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抹去他残留在她唇上的气息。
瞧着她这一动作,苏衍止眼一抽,脸色有些黑。
这是,嫌弃他的触碰,嫌弃他的吻了蠹?
“苏衍止,我不会出席什么乱七八糟的记者招待会,也不会为了你和你的‘非卿不娶’去和你秀什么亲密。她在当初和你亲密无间时,便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如今她出事了人气一落千丈了,你就想着让我去帮你们圆回来?苏衍止,你这是高看了我的大度,还是轻瞧了你自己的能耐?有本事你自己帮她编排去,别把我扯进来!”
如果说刚刚在新闻里听见说什么他未经过她允许便擅自对外宣称她也会一同出席记者招待会,她是气愤的。
那么现在,她无疑是怒极而笑。
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对她进行了劝说,竟然还真的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借着她来摆脱这一次的丑闻。
这么多天以来的初次见面,他没有问她过得好吗,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却一个劲地逼着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一个劲地希望利用她来破这个局,挽回洛婳的声誉,同时也挽回他的声誉。
呵……
此情此景,依稀让她想起那一年,她放下放弃追他的豪言壮语之后连续两个月没有关注着任何他的消息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日,也是在广场上,阳光潋滟,led显示屏上正播报着他进军地产行业的新闻。
那是他着手进军的第二个行业。
金融、房产……
一切,都按照他的人生规划走着……
她那会儿刚和伊章年吵完一架。
那个家,但凡她回去,便没有不吵的时候。所以,她每逢节假日,基本都不回去。
可她母亲的忌日,她又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于是,意料之中的父女大吵,对于母亲墓碑前那空荡荡的一切,她心酸落泪。
就连头顶的阳光都带着阴寒,她独自一人在墓地为母亲祭奠,指甲将手心抠出了血,却不觉得疼痛。
恍恍惚惚地离开,她飘荡在广场上,那般的颓丧无力,如同行尸走肉。
听到熟悉的名字,瞧一眼广场上的大屏幕,那泪,突然便下来了,猝不及防。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再也不曾主动联系过苏衍止,而那个正在led显示屏上呈献给万千人看的男人,那会儿却主动打了过来。
看到那个被她狠下决心删除了的熟悉号码,她抿了抿唇,最终选择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声音冷淡而疏离。
这样的态度,是她第一次对他。
另一头显然滞了滞,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慵懒的嗓音带着磁性,笑意传了过来:“你学长。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是你求而不得的学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什么呢?她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关注。
“学长有什么事吗?”她打断他,那语气决然,就好比若是他再这么漫无目的没有中心没有主题地说下去,她会直接挂电话。
苏衍止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真切:“现在在做什么?”
“广场上玩杂耍,表演一秒落泪,挣的钱还挺多的。”
在苏衍止的印象中,她从未哭哭啼啼过,就连被她毫不客气地拒绝,屡屡将她批判,她都是笑眯眯地面对,何曾流过泪?
她听得另一头的他笑着揶揄:“我倒挺想过来看看你是怎么一秒落泪的,顺便帮你打点打点摊位让人家多赠你几个铜板。”
面庞上,是泪。
陌希知道,他定然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在他看来,她一直都是展现得强势而黏人,永远都是打不倒的小强赶不跑的尾巴,又怎么可能落泪,又怎么可能会有脆弱的一面?
酸涩弥漫,心里有着自嘲,她刚想挂断电话,他却突然轻声唤着她:“陌希。”
那般温柔的声音,让她大脑懵了一下,有些短路。
然而,那个声音,却是那般近,近得,仿佛不是从听筒里传来,仿佛,是来自于她身后。
那一瞬,她有点不敢回头去看,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是看我亲自追过来乐傻了?”苏衍止却是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直接便走到她面前,“刚刚我没说完的是,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是你求而不得的学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即将追你的学长。”
阳光下,他身姿颀长,上身是一件简单随意的开司米毛衫,下/身一条休闲长裤。眉眼浅淡而柔和,光影之中,似要溺出不一样的温暖。
这般的苏衍止,一如每一次,是陌希奋斗的方向。
可她,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放弃了这一奋斗方向。
倏忽间觉察到她脸上的泪,原本还打算调侃几句的苏衍止蓦地静音。
然后,伸出手覆上她的脸,拇指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泪。
“听到这样的消息看来是惊喜得不行了,这泪都下来了。”苏衍止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丝丝命令,“我允许你喜极而泣,不过,只有一秒,接下来的时间,不准再落泪。”
那一刻,是他开始倒追她的起点。
那般温柔,温柔得,让恰逢脆弱的她不顾一切想要依靠上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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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晃掉那曾经的点滴,陌希轻笑。
被温柔呵护的感觉,总是那般美好。
美好得犹如毒/品,会让人上瘾。
一旦接触,便是万劫不复。
可如今,他给她的,便是这蚀骨的毒。
为了另一个女人,他不顾她的意愿,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
“苏衍止,我不会去的。”
又一次,陌希强调。
声音清淡,淡得,随风而逝。
原本还打算劝服她的苏衍止一下子没了声音。
目光焦灼在她身上,似要探究出个究竟。
良久,他直接将人拦腰一抱,丢给岩岩一句“跟上”,就大步往前。
人来人往,两人如此的举动极为显眼。
被苏衍止强制性掳走的陌希挥动着手臂抗议,苏衍止却是在她臀上一拍:“你不会真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点什么来吧?”暗哑的嗓音,别具深意。
停止了无谓的挣扎,陌希静静地看着他:“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这么明显的举动没瞧出来?”苏衍止反问,似乎还带着点遗憾。
她是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老婆儿子闹离家出走,你不觉得我这是哄他们回去?”
闻言,陌希两眼大睁。
哄她和岩岩?
他的哄人策略,就是劫持人?还真是别具一格。
陌希冷嘲出声:“若每个男人在犯原则性错误的时候都像苏大总裁这么别出心裁地将老婆儿子一劫持便能圆满解决,这世上倒是少了很多离婚家庭了,估计整个婚姻界都得尊称苏总一声楷模了吧?”
苏衍止一副受用的架势:“不劫持难道任由老婆儿子流落在外?”
不过,听得“老婆儿子”那几字,他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安慰些。起码她肯承认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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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广场,上演的一幕精彩万分。
倒是可惜了平时那些敬业的狗仔,这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
麻麻被劫持,岩岩迈开小短腿吭哧吭哧一路跟上,还不住叫着“等等我”。
苏衍止抱着停止挣扎的女人往前,还不忘回头兼顾是否跟丢了的岩岩。当将人抱到车边时,示意一道跟出来的丹尼斯开门。
后者屁颠屁颠地打开后车门,又帮着将跟过来的岩岩给抱起来,放到了后车的安全座椅上,系上安全带,全套服务,最佳助理实至名归。
“去尊爵苑。”
苏衍止发号施令,不忘补充一句:“回头你去酒店将他们的东西取回来。”
丹尼斯一一应下,车子滑上车道,汇入车流。
后车座的位置,岩岩占据着安全座椅,接下来的空间,她和苏衍止两人坐着便显得狭小多了。
身体,自然会有碰触。
不禁想起那一次,他也就是在这车上,在岩岩眼皮子底下,趁着这过于拥挤的姿势和她大汗淋漓地在车内玩了一场不算尽兴却还是让他回味无穷的车/震。
陌希的脸上,瞬间便是一抹难堪。
意识到她在想什么,苏衍止并没有戳破。
而是直接向她伸手:“手机。”
莫名不已,拽紧了包,陌希并没有给他的意思。
后者倒是自动自发直接就上来夺了。成功拿到手,得意地瞧了她一眼,用着之前就从她那里索要来的密码,解锁。
然后一番捣鼓……
“随随便便将自己的老公拉入黑名单,这日子是不想过了?”
嘴上如此说着,当瞧见黑名单中有一个他曾经不经意间记住的号码时,眉眼不由一动,声线也随之上挑了起来:“不过有些实在是太讨人嫌的男人啊,确实是该拉入黑名单。”
那个左淮南的号码,他可是记得分明。
当初就将他号码从陌希的手机上给删除了。
如今见它正躺在黑名单里头,怎么想就怎么愉悦啊。那张俊脸上,竟还有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
陌希和岩岩回来,黎妈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两人不见了踪影,她被少爷通知必须得瞒着老爷子。这会子总算见到两人平安归来,她谢天谢地,忙得不亦乐乎。将小家伙给抱着,一路从东走到西,就连下厨都将他给带上,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丹尼斯被黎妈盛情留下来吃午饭,趁着苏衍止上楼的空档,他忙在陌希面前进言。
“陌小姐,苏总知道您真正的心结是紫金公寓那套房子。所以苏总已经让我捣腾出一套公寓,过几天就会安排妥当让那位赵阿姨搬到那套公寓去住。”
听着这些,陌希没什么感觉。
若他真的同她一样在意那份曾经的回忆,他就不可能让其他人入住。
如今被她发现了,他就打算将人给转移?
那如果没有东窗事发没有被她发现,他这是打算一辈子都让其她女人住在那里了是吧?
“许特助,谢谢你告诉我,不过这对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丹尼斯心知这两夫妻产生的矛盾并不是自己掺合进去就能够解决的。
不过也还是尽心担当着一个好下属的职责。
“如果陌小姐是在担心周五的记者招待会的话,其实苏总也是迫于无奈。他不能深陷这样的丑闻,陌小姐您出面,是最好的法子。您可以换另一种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您不是帮洛婳清理身上的污水,您只是在帮您丈夫挽回声誉。而且,那样的场合,也算得上是苏总正式将您介绍给天下所有人……”
呵,趁着记者招待会将她推到所有人面前,然后介绍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那她是不是还得谢谢他,让她有这个机会从幕后走到台前?
丹尼斯不愧是中国好特助,想了想还不忘补充:“苏总特意拖延了那么久才决定澄清那个误会,我想也是有深意的。”
他的深意?
他倒是说过……
“因为太早的话,你打着石膏腿出场的效果实在是太惊人,太影响你形象了,指不定你以后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掐准时间点,在你拆了石膏之后出席。陌希,这场记者招待会,你必须参加……”
不就是为了让她光鲜亮丽地出席,不给他掉面子吗?
见自己越说,陌希的脸色反倒越难看。丹尼斯发觉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是真的说错话了。
顾不得还得留下来吃午饭,趁着苏衍止还没从楼上下来,赶忙找一个理由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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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
“陌小希你是抽风了是不是?人家自作自受身败名裂被群起而攻之,你一受害人去凑什么热闹当什么老好人去替她澄清?我告诉你,这周五你哪儿也别去,就给我老实呆在酒店。回头我就去堵你!”
陌希和岩岩闹离家出走住酒店的事情一直东都瞒着她,可齐姗姗是谁?总有自己的门路知道。所以陌希也便没再瞒着她。
可刚看了今天播报的那则最新资讯,她就坐不住了,劈头盖脸一个电话给她打过去。
另一头的陌希是语气坚定,她这才放下心来。
“我现在在尊爵苑了。”
“几天没动静,知道你住酒店都没第一时间去找你,这会儿倒是知道将自己老婆儿子接回家了?我靠!这苏衍止真他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和陌希聊了会儿,她挂断电话,刚走出自己房门,便瞧见齐瑾离蹑手蹑脚地正要出门。
“我亲爱的哥哥,你这是要偷偷摸摸去哪儿啊?我如果记得没错,你现在可正是在被咱爸给关禁闭吧?”
齐瑾离从上到下一身黑,将自己完美地伪装。
闻言,身子一僵,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我的姑奶奶,我那车都送你了,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必要闹得全天下都知道吗?”
“姗姗,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又想着偷偷溜出去了?”岂料,李秦女士的声音已经飞快传了过来,伴随着利落的脚步声。
齐瑾离忙将齐姗姗往门内一挤,立刻就带上门。
“老实点,不准说话。”
将人压在门上,他的手还不忘捂紧她的嘴。耳朵抵在门上,侧耳倾听着走廊上的动静。
齐姗姗被他压着还如此命令,恨不得将他捂着她唇的手给狠狠咬上一口。
她都被捂成这样了,怎么还可能开得了口打小报告?
外头的李秦似乎是见没什么状况,又絮絮叨叨了几句,便重新走回了卧房。
这下子,齐瑾离才总算放下心来,不知不觉松开了捂住她的手。
“哥!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发话让我看紧你的!”嘴巴得了自由,齐姗姗不免质问起来,“你说,这一连好几天偷偷摸摸出去,是去会哪个相好的了?这刚走了一个伊怜兮,你就又有了别家了?这次如果再闹出一个订婚取消,你是想让爸抽掉你半身皮是不是!?”
压低的女声回荡在耳畔,齐瑾离瞧着她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的沟壑处。
因着抵着门的动作,他与她压得紧密。
伴随着她每一次的起伏,他的呼吸便忍不住更深了几分。
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往那个方向钻。
“看什么呢?还不快放开我!”
齐姗姗的话惊醒了他从她腰上往上爬的手,立刻便犹如被烫,将她松了开来。
“放心,暂时不会给你找个泼辣嫂子回来惩治你。你让开,我得出去了。”
齐瑾离吊儿郎当又带着几分凝重的话,怎么可能让齐姗姗轻易让路。
“那你告诉我大晚上出去你到底是去干什么。”
头疼地揉了揉额,齐瑾离有心想要隐瞒,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开了口:“去见伊怜兮。”
“哥,你疯了!好不容易在苏衍止帮衬下订婚风波算是过去了,你现在居然又去见她和她纠缠不清!你到底……”
“她的孩子流掉了。”迅速截断她的话,齐瑾离那张在所有人印象中当属没个正行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是因为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