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爹,你亢儿会不会也染上瘟疫?”
“臭婆娘,你问我,我去问谁?”
“你去问安宣侠啊。”
“臭婆娘,你疯了吧,现在这个气出门,我是铁定要染上瘟疫的。”
“染上就染上呗,你以为村子里的百姓谁还能躲得了?”
亢爹那是气的直哆嗦,抬手就要去打她,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家婆娘,也就算了,“你的也对,谁都跑不掉。”
“都怪你那死鬼老子,嫉妒心作祟,非要献供什么野味,搞得本村镇守封侠怀恨在心,临死前弄出这么一茬。”
亢爹抬手一巴掌呼过去,眼神一瞪,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我没事,我爹不行,臭婆娘,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你心里掂量着。”
亢娘头次见到他这么凶,反倒被一时间镇住了,没敢吭声。
亢爹伸手搂着她,碎碎念道,“爹再不好,也是我的爹;就像亢儿以后再对我不孝,那也是我的儿;我对爹好,是尽孝道,哪怕平日里和乡里乡亲不对头,可我无愧于心;对亢儿好,是尽父责,哪怕是做的有些混账,可臭婆娘,你拍着良心,老子力所能及之中,哪里亏待了那个兔崽子?”
亢娘哼哼唧唧,不知不觉,安然入睡。
亢爹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走进亢子那间屋,低头看了眼这个兔崽子,“杀的混蛋,真是因果循环,我时候爹也是晚上跑来替我洗髓健骨,到了这一代没想到还是这样。”
“原来,这手法是你家传秘技,难怪村里人都不知道你家习武之事,都以为是你家擅长跌打损伤,骨骼与常人不同。”
就在亢爹准备动手的那一刻,李成蹊突然闯入屋内。
亢爹眉头一紧,体内真气瞬间洞开,掀翻了屋内的桌椅,可房内两人还是睡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李成蹊伸手按在他的肩头,“血气运转,是窃夫的功法。”
亢爹神情凝重,那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肩头,仿佛有千斤重,压的骨骼咯咯作响,整个人都不由得低下身子,想要卸去身上的力道。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你婆娘和儿子活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
李成蹊嗯了一声,五指微微用力,他的肩骨咯嘣一声,当场碎裂,“你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连封侠都解决不聊瘟疫,你以为你能解决?”
“多亏你家的祖传真气护体,你儿子到现在还没有染上瘟气,尚且有一线生机。”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成蹊依旧是五指抓紧,扣碎了一肩的骨头,“以我的本事,杀了你一家三口,神不知鬼不觉。”
“你想要知道什么?”
“是谁想要弄死本地的镇守封侠?”
“是负责攻陷本县的统领。”
“为什么要从这里入手?”
“是因为簇地处偏僻,而且山中百姓多愚昧,早些年县上调动人口,让他们搬去周边,可这些人念旧都不肯走。时至今日,方圆三十里,就这一座村落。”
“你不是本村的人?”
“土生土长。”
李成蹊哼了一声。
“村中还有没有你的同伙?”
“圣国安插我们在这,是一脉单传,并无同伙。”
李成蹊五指一勾,那红里透白的血骨被他一下子给活生生拽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你看,这就是骨肉相连。”
亢爹只觉得身体发寒,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眼前少年,“我没有骗你,村里真的没有同伙。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我家扎根在此已有一百五十年,若是还有同伙,早就有所察觉。”
“坑杀封侠,罪该万死。”
“我自知罪孽深重,愿伏法认诛,只望少侠网开一面,放过我那蒙在鼓里的妻儿。”
“坑杀封侠,三代皆诛,这个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亢爹瞬间面如死灰,捂脸哭泣。
“封侠本为镇守一方,护佑百姓平安,但你一家私心作祟,害其性命,理当同诛。”
“不要啊,亢儿并不知情,他没有错。”
“有些事,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少侠,法不外乎人情,如今封侠已死,若你不,别人是绝对不会追究到底的,今夜我愿以死谢罪,只望你念在亢儿年幼无知,饶他一命。”
“封侠立世,已有千年,任何规矩都不是我了算,你现在就去向安宣侠坦白从宽吧,至于亢子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表现。”
“现在就要去?”
“怎么,害怕了吗?”
“怕,我可不可以明再去?”
“可以。”
李成蹊笑着回答,然后猛地来到亢儿的床前,一掌拍下。
“慢着,我这就去。”
“知道安宣侠在哪里?”
他心如死灰地回道,“我知道。”
“去吧,早去早投胎。”
他耷拉着脑袋,来到亢子的床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蠢脸,“狗儿子,以后老爹就不能罩着你,让你耀武扬威了,所以你要记着争气点,别坠了我家的名头。”
恰好这时,亢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爹……”
“亢儿,我……”
“滚吧,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我和我儿子告个别,不行吗?”
“因为你一家私心,整座村子都要面临生临死别,那些饶痛苦你拿什么来补偿?”
李成蹊猛然伸手,抓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砸下,“别在这跟我装可怜,我不是封侠,不会听信你的谗言,更不会同情你的遭遇,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找到安宣侠,将罪名一五一十地认下。”
李成蹊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一只手直接掐死他,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本地封侠,无权过问别饶生死,只得放手松开了他,任由他离开。
亢爹跑出屋子,那在夜间游荡的瘟气仿佛找到了宿主,拼了命地往他的身上钻去,只一瞬间,他就能感受到瘟气入体的那种痛不欲生,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可偏偏他脑子一昏的时候,又有种火焰炸裂的炽热感从心底升起,痛的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踉踉跄跄地跑远。
在他身后,是一道鲜红的血线,随着他的步伐,越走越远,但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满落下的大雪又掩盖了他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