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你能告诉我,宁炎炎出了什么事情?”
一袭粗布衣的男人站在屋外,盯着突然出现的少年,眼神有些警惕,但脸上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病态。
“窃夫闯入了山中,下落不明。”
男人眼中有些惋惜,“我已经对赴戎机的武者足够宽容,从未让镇子里的人对他们心生敌意。”
“我相信你做的很对。”
“可是,今天看来,或许我做错了。”
男人转身走进屋内,再出来时,腰间挂了把三尺剑,神色坚毅,“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敢来,但是现在没了你的事,趁着还无异样,赶紧离开这里吧。”
“你想去找那个潜进来的窃夫?”
“没错,既然是我失职放进来的窃夫,就应该由我亲自去斩杀。”
“你若是去找他,好几天都找不到,怎么办?”
男人坚定的步伐突然停下。
“瘟疫需要解药,解药研制也需要时间。而你研究了已有段时间,现在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
“若是被窃夫染上了瘟疫,很难保证我整座通衢镇安然无恙。”
“当务之急,是解决瘟疫,不是追杀窃夫,只要你有瘟疫的解药,他就算带走了瘟疫,又能怎样?”
男人这才转过身,看着这个年岁尚浅的少年郎,“你是谁?”
“东武城吴方隅。”
男人在脑海中思索片刻,肯定地接道,“我通衢镇并无东武城,甚至华南县都无东武城,而且以城为名,绝对不是个小地方,所以东武城也不在我墨阳郡。”
“不错,我不是墨阳郡的人,而且我的口音也不像是墨阳郡的人。”
男人想了想,也不再追问,“我是通衢镇本届宣侠安明明。”
说完这句话,男人就走进了茅草屋。
少年点了点头,站在屋外,一言不发。
屋外是条不算深的河流,河中的鱼儿依旧在游动,似乎不受瘟疫的影响。
少年眼疾手快,瞅准一条路过的鱼儿,五指成爪,向它虚空一抓,鱼儿脱手而出,落在他的手中,然后少年冒着大雪,捡来了一堆枯枝,体内的明火涌动,瞬间点燃了枯枝,再娴熟地烤起鱼。
不一会儿,鱼香味就传入了茅草屋。
里面的男人闻着鱼香味,疑惑不解地走了出来,“你也是武者?”
少年将烤鱼丢给他,保持该有的距离,回道,“若不是武者,我怎么可能从山外走到这?”
男人一口咬下鱼肉,津津有味,连连夸赞,“是个好手。”
只是不知夸的是烤鱼的技术,还是少年的胆魄。
“你没有离开,是想帮着我一起研制解药?”
“不,你看我的年岁,像是饱读医术的样子?”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怎么认真读过医书,自从书院毕业过后,甚至都将医书抛之脑后。”
“但你还是选择了来这,而且孑然一身地来。”
“我是封侠,理所应当。”
少年向他郑重地抱拳,说道,“我看到你的丹田处沉淀了些许不明觉厉的黑气。”
男人眼神一惊,问道,“我连你的气都察觉不了,你怎么就能看穿我的气?”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自打出生,我眼中的气和别人的就不太一样。”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天生目类神通,倒是个了不起的天赋。没错,我的丹田确实有股黑气,而这股黑气也不是暗疾,它就是令村民闻风丧胆的瘟气。”
“你是第四关的武者,以你的本事,应该可以驱逐吧。”
李成蹊明白自己能够办到的事,别人未必就能办到,那股黑气哪怕自己不动用武夫气,也能轻而易举地驱逐,但是眼前人未必如此,所以他疑惑地问道。
“三天前,我确实可以将它逐出体外,但现在恐怕不行。”
李成蹊看着他吃完那条鱼,随口问道,“可要再来一条?很快,要不了多久。”
男人苦笑一声,“你能看穿黑气,是不是也知道那股黑气侵袭了我的身体?”
李成蹊并未隐瞒,如实相告,“武者因真气而强,也因真气的活动性而比常人更容易感染,所以照你的身体状况来看,快则七天,短则十四天,那股黑气就会彻底吞噬你的身体,让你的体魄直线下降,直至衰败。”
男人洒脱一笑,“还好,我还有十四天的活路。”
“所以,我会在接下来的十四天好好照顾你的起居饮食。”
男人感激不尽地说道,“那好,再来给我上条鱼,要比我剑还长的鱼。”
李成蹊起身,看了眼来来往往的鱼儿,回道,“河水太浅,一尺长已是极限。”
“那也行吧,我要三条。”
李成蹊开心地笑了笑,随手抓来三条鱼儿,就轻驾熟地烤起来,问道,“这次瘟疫的源头,你摸清楚了吧。”
男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还不是那群不识好歹的刁民,老祖宗花了几千万年给他们养的家禽不吃,非要去吃什么野味。吃普通的野味也就算了,他们居然不知死活地去吃百毒鼠。”
“百毒鼠?是地鼠的一种?”
“不是,是天鼠,书中有云【凤凰寿,百鸟朝贺。唯蝙蝠不至。凤凰责之曰:“汝居吾下,何倨傲乎?”蝙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以?”一日,麒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蝙蝠曰:“吾有翼,属于禽,何以贺与?”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如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乃无奈他何!”】”
“原来是这种天鼠,我还以为是田鼠,没想到是这个毒瘤玩意。”
李成蹊随口接道,“常言道,无知者无畏,别看寻常人本事不大,可这猎奇贪吃的坏毛病可不小。”
说到这,男人给了自己一巴掌,“只怪我这封侠不到位,只顾着镇上教化,忽略了小村教化。”
“这事怪不得你,哪怕你有所教化,这些人还是死性不改,单纯地教化始终都无法改变这世道,反而会让人觉得人心可欺,越发嚣张且无知。”
“虽然明明知道是安慰本封侠的话,但我现在听来还是挺开心的事情。”
“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有感而发,当年钦侠立世,从来不是以德服人,而是以武立世,以法定世,只是可惜了钦侠年间,那么多人神秘死亡,才最终导致了青黄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