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阿酒,你真的不愿意走?”
墨脉师兄哪怕大费周章,早有谋划在身,此刻闻听少年的话语,也毫无恼羞成怒或者怪他不识好歹的意思,只是平静笑道。
画阿酒扭了扭腰,笑道,“有劳墨脉师兄,阿酒心中自有决断。”
翟兼爱微微一笑,笑容可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说罢,这位墨脉师兄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公孙商却慌了神色,一把拦住了他,“哥哥,我的好哥哥,求您别走。”
翟兼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哼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转变心思,但是人是你抓的,信誓旦旦地要拿去请功,现在就该有始有终。”
公孙商心中那是一个苦,“哥哥,只要你能带走画阿酒,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画阿酒心意已决,我翟兼爱无心干预。”
话音落下,翟兼爱纵身一跃,消失无踪。
“蹊儿哥,墨脉师兄都是这般快人快语?”
画阿酒扭腰的时候,顺带问了句。
李成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笑道,“如今天下封侠的规矩大多是来源于墨脉的规矩,安如山的墨脉虽与书院的墨脉有所差距,但从他们的言行来看,兼爱与非攻倒也合理。”
“哎,若是天下学子都以墨脉为基础,辅以八大学脉,何愁百姓不得安居乐业。”
李成蹊按了按他的脑袋,“你才读了几本书,哪里知晓九大学脉的源远流长与博大精深,敢大放厥词,要以墨脉为基础,八大学脉为辅佐。”
“呸,那是瞧得起他们,若是我为天下共主,肯定要废黜百家,独尊墨脉。”
李成蹊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天下学脉皆有精华与糟粕,不可一言以断之,你这个念头不可有,慎独慎孤。”
画阿酒咧了咧嘴,小腰一扭,“我又不是天下共主,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李成蹊却调侃道,“谁敢确保我画阿酒日后不是九洲江湖的天下共主?”
画阿酒神采飞扬,洋洋得意地笑道,“言之有理。”
结果,又换来李成蹊的一巴掌。
此刻的公孙商小眼睛一直不停地颤抖,看着李成蹊那巴掌一次又一次地拍落,心里仿佛在滴血,心痛地无以复加。
“画剑豪,我…”
公孙商收拾好心情,还想过去搭话,却被画阿酒一个滚字喷了满脸口水。
但公孙商不以为意,继续小声道,“商某有眼不识泰山,误抓画剑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画阿酒腰身一抖,杀意涌动,可惜那丁点杀意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但他背后的意思却让公孙商如鲠在喉,一下子冷汗直流,“画剑豪,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咱们都是读书人,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何况,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都是安如山的学子,念在同窗之谊,此事到此为止,可好?”
似乎为了怕画阿酒有所误会,他又急忙补充一句,“若您不答应也没关系,咱们依旧是同窗,这份情谊生死不渝。”
“蹊儿哥,这货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突然成了这副舔狗模样?”
李成蹊也不明所以,“你不明白就你就自己问。”
“懒得问,随他吧。”
与此同时,梁为夏、于可远和梁为夏已离开安如山,期间并无人阻拦。
“我敢打赌,画阿酒被擒绝对不是意外。”
此时的于可远真气全无,伤势未愈,可他身上依旧活力四射,生龙活虎地蹦哒着,手中捧着从不离身的古经。
“先不管画阿酒为何被抓,那个跟着他的武夫是谁?吴方隅又去了哪里?我们要不要返回安如山?”
“依我的扇面看来,那个跟着画阿酒的武夫多半是吴方隅。”
冯西黄略微诧异,问道,“你是如何断定他是吴方隅?”
“你们可别忘了吴方隅本就有青年之身与少年之身,而且从扇面传来的消息来看,那人也是个擅用火焰的高手。”
“天下武夫千千万,虽然说用火也算一绝,但是凭此恐怕难以决断他的身份。”
“西黄,你这就错了,用火者还真就不多,尤其是安如山屈指可数,我如今是半个名脉弟子,暗中有所了解,能够将火道玩的炉火纯青的几人绝对不会此时现身。”
于可远接了一句,“为什么不会现在露面?安如山都要沦陷,这些人不出来救场,都想干嘛?”
“据我所知,这些人并非道墨二脉,有学士之身,也有非学士之身,如今都坐在天幕,静观其变。”
于可远恍然大悟,哼了一声,“明哲保身。”
“可远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呸,贪生怕死的借口万万条。”
梁为夏苦笑一声,此事还真不好劝,只回了句,“你又不是封侠,哪里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于可远愤愤不平。
“好了,为夏,你在刺激刺激他,又会引起他体内的旧伤复发,到时候你来压制?”
梁为夏叹了口气,“兵脉战气,震古烁今,以我如今的薄面,看来还压不住他。”
于可远反倒一脸坦然,“不过是小小战气,待我重整旗鼓,再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小战气?它可险些毁了你的心脉,坏了你的心境,吃光你的真气,如今的你要不是年岁尚浅,体魄尚有余力可供二次修行,换成那些年岁过百的武夫,一旦被战气侵袭,必死无疑。”
冯西黄打断他的话,“也不是必死无疑,只要此人肯改投兵脉,修行兵脉体系,也还是有条活路可走。”
梁为夏不屑地回道,“连自由都失去了,活着宛若行尸走肉,还有个什么意思。”
于可远附笑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人各有志,你俩不可偏执。”
梁为夏与于可远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回了声,“信你个鬼。”
冯西黄按了按腰间剑柄,他俩立马汗毛倒竖,换了副嘴脸,“对,我家西黄说什么都对。”
“是,我家西黄言之有理。”
“哎,西黄现在变得有些不讲道理。”
“说什么不可偏执,可自己现在才是一意孤行吧。”
冯西黄推剑出鞘,笑道,“难道你俩忘了,我是道脉弟子,有眼观人心的本事?”
他俩顿时叫苦不迭,不再言语。
“敬大人,商大人这事,要不要我们暗中帮忙?”
云海之中,黑袍武者小心问道。
管仲敬反问道,“他要你帮忙?”
黑袍武者顿时冷汗直流,不敢回话。
管仲敬笑道,“不必拘谨,公孙商当初不听我的话,执意要去掺和此事,现在这个情形都是他咎由自取。”
黑袍武夫欲言又止。
管仲敬视而不见。
好一会儿,黑袍武夫才吞吞吐吐道,“其实,此事是上面的大人让我前来,征询敬大人的意见。”
管仲敬理所应当地回道,“若不是知晓是上大人要你前来,我也不会与你多说这些话。”
“敬大人神机妙算,不愧是我法脉当世法子。”
管仲敬眼中闪过一丝欲望,似乎对【当世法子】颇有不满,但黑袍武夫显然不曾看到。
“上大人的意思,是想我们暗中出面,劫走画阿酒,给公孙商条活路?”
黑袍武夫慎重点头,不吝言辞道,“商大人武功盖世,在武夫之境中,是我法脉名列前茅的顶尖战力,虽然有些不服管教,但是对我法脉还算忠诚,尤其是对圣门颇有苦劳,也算调教了好些位顶尖战力。”
管仲敬阴冷一笑,“比如废物孙季策和战子孙伯符?”
这两个人连在一起,可不就是说废物成双对?黑袍武夫如坠冰窟,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敢接话。
“你我传音相谈,绝无六耳,不必如何紧张,我也不过是百年一届的法子。”
黑袍武夫越发惶恐不安,俯身低首,“敬大人千秋万载,独领风骚。”
管仲敬笑意盈盈,“墨子可教也。”
黑袍武夫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那敬大人,咱们救还是不救?”
“当然要救,要不然让伶鼎湖的剑客知晓公孙商劫持画阿酒,岂不是要杀上安如山,一剑平了我法脉山门。”
“敢问敬大人,如何去救?”
管仲敬沉默半晌,“此事不宜由我法脉武夫出面。”
黑袍武夫面露难色,“敬大人,您有所不知,如今七脉心向我圣门者,都一心一意想要捞取战功,再想拿人情请人出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管仲敬对此反而习以为常,“若不是贪婪作祟,我圣门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暗中占据大壁江山。”
“既然他们这些人都摆出了贪婪的嘴脸,咱们就满足他们便是。”
“传我口谕,凡单独劫持画阿酒离开之人,赏五转金丹十枚,紫荆心法一部,紫荆身法一部,赐战功三百点,奖八百炼兵刃一把。”
“若是双人及多人劫走画阿酒,商五转金丹二十枚,各赐战功一百点,奖百炼兵刃一把。”
黑袍武夫犹豫不决。
“但说无妨。”
“若是过百战功在身,这些人直接就能跻身佰夫长。”
“那你再传我口谕,独自劫走画阿酒之人,赏赐教习之位,可世袭罔替。”
黑袍武夫都不由得露出贪婪目光,问道,“敬大人,我法脉武夫能不能出面?”
管仲敬笑容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他便瞬间回过神来,连道不敢不敢,暗暗退下。
“所谓人各有志,但都不过是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