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天幕之下,陡然升起一道火柱,上接苍穹,下连碧落,火光之盛,千丈可见。
火柱之中,依稀可见一道身影,熊熊火焰,灼灼其身。
“山老在上,这厮白得了泼天的造化。”
正戏耍公孙商的麦苗青回头望去,讶然失声。
“麦兄,你可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商眼见这一幕,惊愕之余,更有几分忌惮,因为那火焰对他血气仿佛有先天压胜之效,竟然让他生出跪拜臣服之意。
“你问我,我问谁去?”麦苗青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接着说道,“想要带走画阿酒,就按照我的要求来,否则免谈。我现在没空陪你胡扯,要去那边看看情况,所以你好好考虑,待会给我个答复就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
公孙商脸色阴沉,闷闷不乐。
此时,法脉师弟上前告知,“商师兄,你可知那个小少年是谁?”
“滚,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法脉师弟颤颤惊惊地回道,“那是,那就是圣门要抓的山主之子。”
公孙商脸色一定,眼神微眯,“你说什么?”
“他就是山主之子。”
“战功,泼天的战功。”
公孙商阴沉的脸色陡然露出笑意,不由得将目光望去。
“商师兄,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不便出手啊。”
“我知道了,你们都快去喊些人手,盯紧了他,什么画阿酒、什么吴方隅,哪里比得上山主之子的份量。”
“是,师兄,我这就去唤人来。”
“吴兄,那公孙商方才看这边的眼神不太对劲。”
麦苗青跨进浓雾之中,也不由得如芒在背,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住。
“就算是猪,这么长时间,也该发现小师弟的身份,何况是法脉声名在外的公孙商。”
“身份?什么身份?说来,这位小师弟是谁啊,我好像不曾听闻我安如山有这么年轻的小师弟。”
李成蹊捏了捏鬓角的白发,会心一笑。
藏海雾收敛一身的火焰,如获新生后的他心情大好,拍了拍麦苗青的肩头,“麦兄,我今日才知,交友甚广的你是如此有趣。”
“走开,少和小爷套近乎,不知道我麦家和你五害学脉是世仇吗?”
藏海雾哈哈大笑,“我五害学脉是了解五害,又不是制造五害。”
“呸,你五害学脉出去的人,也没少给我五谷添麻烦。”
“雾师兄,你从今往后都是火行者,正好借此脱离了五害学脉吧。”
藏海雾连连摇头,“打从我踏入五害学脉,这一生都是五害学脉的人,不管别人怎样看他,我都不会嫌弃他。”
李成蹊捏着鬓角的手微微揉搓,嘴角笑意更甚,“或许也正因为雾兄的这份执念,当初小师弟才会被交托你的手中。”
被他这么一说,藏海雾反而略有愧疚,“当初弃你而逃,实在非我所愿。”
“无妨,我要真是在意的话,又岂会救你。”
从始至终,李成蹊都不打算问小师弟到底谁,也不打算知道他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藏海雾抱拳作揖,“我以江湖武者藏海雾的身份谢过吴少侠。”
“或许,你谢吴昭侠才更合理。”
藏海雾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吴兄,是封侠之身?”
“难道我不像封侠之身?”
藏海雾神色微敬,“可笑我安如山学子多如牛毛,封侠者寥寥无几。”
“封侠与学子,并无孰高孰低,只要是为了百姓,两者都该流芳百世。”
藏海雾抱拳大笑,“好一个都是为了百姓,我藏海雾,从今个才算真的佩服师兄。”
“麦兄,我答应你。”
此时,公孙商的声音恰好响起。
麦苗青问道,“吴兄,可否?”
“此行危机重重,麦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麦苗青拍着胸口,傲然回道,“我麦苗青如日中天。”
“敢问麦兄,中天是谁,你为何要对他出言不逊?”
麦苗青愣在当场,随后一拳打在他的肩头,“好你个藏海雾。”
“雾师兄,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小师弟捂了捂额头,一脸羞涩。
李成蹊摸了摸他的脑袋,“或许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段子。”
然后,他又笑道,“小师弟,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
藏海雾一怔,“师兄,难不成你要把画阿酒送给公孙商?”
“何止是要送,吴兄可是想要去法脉山门走一遭,见一见当今的法脉山门。”
藏海雾一脸惊愕,一把拉住小师弟,“不行,不行,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吴兄,论魄力,舍我其谁???”
麦苗青拍着胸膛笑道。
“雾师兄,临行之前,你或许应该知晓,安如山现今能拦住吴师兄的武夫已经不存在。”
“师兄确实修为非凡,但我安如山人才济济,譬如孙季策、管仲敬、司马论之、包括外面的公孙商都不可小觑。”
“尤其是孙季策,乃是我安如山公认第一武夫。”
麦苗青打断道,“雾兄有所不知,吴兄已将孙季策打死。”
“这不可能。”
“证据确凿,整座安如山无人不知。”麦苗青指了指远处的那杆赤虬,“瞧着没,那就是孙季策的本命战枪,赤虬。”
藏海雾仍然固执己见,“要去你们去,我要带着小师弟,离开安如山。”
李成蹊笑道,“我和你说个地方,你带着小师弟他们去吧。”
“安不安全?”
“绝对安全,比山老门下都要安全。”
藏海雾半信半疑,直到听了李成蹊的暗中传音,“你居然知道这种地方?”
“去吧,早去早安心,也好抓紧时间,稳固修为。”
藏海雾重重抱拳,“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李成蹊反而一愣,许久不曾听到这句话,开心一笑,“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藏海雾背起小师弟,纵身一跃,就是千丈之遥。
公孙商何许人也,眼神一沉,立马就想起身去追,却忽然觉察一股气息死死地遏制了他的气机,如鲠在喉。
“不知道是哪位师兄暗中阻拦师弟,还请现身一见?”
无人回话。
反倒是麦苗青走来,笑道,“公孙兄,说好的东西送来了吗?”
公孙商手心一翻,“契约为凭,你我画押为证。”
“如此也好,只希望你尽快把东西送来。”
麦苗青大手一挥,火笼顿散。
公孙商快如闪电,起身就要夺人性命,但李成蹊身手更快,一手拦住了他,不急不慢地笑道,“这位师兄,麦师兄只答应送你人,可没答应送你条性命。”
公孙商目光一沉,转身怒视。
麦苗青不以为然道,“公孙商,白纸黑字,难道你还想翻脸不认人?”
公孙商脸色铁青,“麦苗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的兄弟说的不够清楚,我们只是让你这份押解的功劳,至于抓人的功劳,我待会就去你法脉讨个说法。”
“麦苗青,你这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了吧。”
“公孙商,大家各取所需,你也别拿自己当回事,就算是赴戎机攻陷安如山,该有的学脉还是得有,该有的人他还是得在,所以我麦苗青还真就不怵你。”
公孙商咽了咽口水,脸上阴沉地都快要滴出水来,“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麦苗青摆了摆手,“尽快把东西送来,咱们好聚好散,哈哈哈。”
说完这话,麦苗青转身离开。
至于那些农脉弟子,也都铁了心地跟着他离开。
“麦师兄,咱们不跟着他们,暗中出手救人?”
命系他人之手,由不得不低人一头,处处不为人着想。
“救人?就凭咱们的身手,不拖累别人都算好的,而且接下来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师兄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麦苗青气笑,“以前可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众师弟附笑一声,不敢言语。
“商师兄,这麦苗青居心不良。”
解开火笼之后,画阿酒确实未曾逃离,但围来的法脉弟子也发现他的气息分毫不减。
公孙商此时血气加身,目光落在画阿酒的身上,试图以武势震慑他,却不想少年拍了拍酒葫,一缕缕酒气飞出,无声无息地抵御住了他的武势。
“就凭你们这些弱鸡,也想抓住小爷,真当我是吃素的吗?”
公孙商暗骂不休。
“商师兄,你看这人一直都没离开,而且看麦苗青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待狐朋狗友,恐怕这人才是制住画阿酒的真正高手。”
公孙商一怔,连忙换了一副好脸色,笑脸相迎,“在下法脉公孙商,敢问这位师兄是何脉,如何称呼?”
李成蹊冷酷地回道,“某姓秦,名野野,野外无人舟自横的野。”
公孙商客气地笑道,“原来是秦野野秦师兄,失敬失敬。”
画阿酒在旁讥笑道,“一会儿亲爷爷,一会儿亲师兄,你这孙儿有些不称职啊。”
公孙商蓦然醒悟,望向李成蹊的目光颇有不善。
“商师兄,静气静气,咱们还得仰仗此人。”
公孙商强行压住心神,“我知晓,不比你们提醒。”
然后,他换上笑脸,“敢问师兄,可是你先前抓住了画阿酒?”
画阿酒脸色微变。
公孙商见状,越发肯定是如此,开口笑道,“师兄,若是你能帮我们押解画阿酒,改日定有重礼相送。”
李成蹊冷冷地哼道,“我这人目光短浅,只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