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钟声已经响起,我却犹豫不决。
应邀赴宴的通知已经送达,死神小可爱在那里等我,而我却不敢前往。
城堡就在鸿沟的对岸,只要丢弃角色,我就能回家。
那里有无上的美味,香甜的美酒,以及迷人的小可爱。
好事在那里,坏事也在那里。
或者说,在好与坏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那座城堡。
我不需要翻山越岭,那些山脉会自动出现在我脚下。
我不需要精心打扮,那些最美的衣服自动会出现在我的床前。
唯一需要我做的,就是丢掉自己,丢掉脑子里的扭曲,放开双手让这一切自动发生。
山脉会出现在我脚下,让我自动翻山越岭。
衣服会穿着在我身上,自动为我精心打扮。
我不能以袁长文这个角色进入,必须以“没有角色”才能进入。
甚至,根本不需要我进入,那座城堡会直接出现在我外面。
或者说,我出直接出现在城堡内。
没有城堡,那只是一种美梦,只是一种说辞,只是一种引诱。
我不需要引诱,我不需要那些甜美的谎言。
城堡里有着无上的美味,同时,也有垃圾到极限的食物。
香甜的美酒旁边,是散发着恶臭的泔水。
没有城堡,或者说,我就是城堡。
角色死亡才能进入的城堡,一直都在那里,一直没有改变过。
相反,鸿沟这边的世界,却一直在改变。
我在这边的世界经历了多久,对于城堡来说,都没有变化。
袁长文这个角色,只是我行走在这个世界的外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外套。
然后我发现,外套里面并没有人。
整个外套就是我就是角色,无数件衣服堆积在一起,组成了袁长文这个角色。
拨开外套,看见里面的衣物,仿佛是个真人。
不停的更换外套的颜色和样式,仿佛就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随着死亡的降临,我悄悄脱掉这些鬼扯的玩意,却根本不敢扔掉这些衣服。
一旦扔掉这些衣服,袁长文这个角色就会消失,我也会回到城堡。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
但是,当城堡突然降临的时候,黑乎乎的摸样很是吓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对于袁长文这个角色的憎恨,并没有丝毫减少。
外套不断散发着光芒,似乎在责怪我将其脱掉。
别人的赞美,欢乐的时光,似乎都在向我招手。
忘掉外套的事情,忘掉外套里面没有人这个事情,一切都会很好。
这种安抚,犹如魔鬼的低吟,一直在耳边萦绕。
待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燃起火焰,从内向外开始燃烧。
不过,魔鬼的低吟没有停止,一直在那念念不休。
有时候,我根本看不到魔鬼的面庞,看见的全部都是魔鬼幻化的摸样。
妖娆女子,似乎让我目不转睛,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柔弱女子,总是想让我保护,总是想让我关怀,总是想让我帮她应对一些事情。
甚至,会出现一个威武大汉,拍着肩膀说什么男人就应该怎样的热血话语,让我心血沸腾。
而火焰,却依旧在燃烧。
每烧掉一件衣服,我就会倍感轻松,同时也会奇怪,自己怎么会穿着如何不舒服的衣物,却浑然不觉呐。
我会去阻碍火焰的燃烧么?
我会跟随魔鬼的低吟,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吗?
也许,那根本不是魔鬼,而是天使在吟唱。
这个世界的美好,是真的美好,因为城堡里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美好这个玩意。
当然,城堡里也没有“坏”这种玩意。
我一边走一边倒退,想着要前往城堡,又被天使拉住舍不得这个世界的美好。
不需要前进,只需要放手。
路会自动让我走过,山脉会自动让我翻过。
事实上,烧掉衣服就能回到城堡,根本不需要我去担心。
可是,一旦有我,这本身就意味着衣服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阻碍火焰的燃烧。
有了衣服我才能说话,有了衣服我才能思考。
大家都很正常,似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在我耳边低吟的声音,也是如此劝说着我,还想我展现曾经没有火焰的时候,生活种种开心愉快和甜蜜。
可惜,曾经的生活除了美好,还有无数扭曲。
我想到自己穿着厚重的衣服,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
想着脑子里的扭曲主宰着生活的摸样,就恨不得让火焰立马烧光所有衣服。
如今,衣服已经破烂,但外套还是好好的。
并且,似乎只要自己愿意,衣服可以瞬间复原。
坐在桌子边,温馨的蜡烛以及撒法着香气的食物,似乎都在述说衣服的美妙。
因为有了衣服,我才能吃饭。
没有衣服,我连手没有。
可惜,不断炫耀衣服的行为却渐渐让我感到恶心,那些欢声笑语不知何时变成了憎恶的脸庞。
外面,星空浩瀚,转眼间,橘红的太阳缓缓升起,驱走夜里月光留下的寒气。
有了衣服,我才能看见这些。
火焰一直都在燃烧,似乎必然会烧掉衣服,已经不是我可以阻止的。
甚至,有一部分衣服会协助我,阻碍衣服的还原,帮助火焰的燃烧。
城堡就在不远处,但我却无法跨过那道鸿沟。
尽管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跨过,城堡自己会降临会笼罩我。
没有丝毫的帮助,我始终都是衣服,而城堡之中是不容衣服的。
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离开城堡,所有的都只是幻觉。
袁长文这个角色,由无数件衣服组成的角色,并不是我。
而衣服里面没有人,这些衣服包裹的玩意,也不是我。
我跟城堡是一体的,根本不存在“我”和“城堡”这种分离的说法。
从来没有离开城堡,没有一个我,我又要如何离开城堡呢?
而没有离开,就谈不上回去。
鸿沟对面,一个衣服正在燃烧的角色,是谁?
突然不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玩意。
我坐在这里,等待衣服的燃烧。
我躺在这里,看着火焰慢慢吞噬。
谁死了?
没有人。
所有诗歌的源头?
惠特曼就是这种状态?
我不知道,幸好,也不需要知道。
这些,不过是一件新的衣服罢了。
燃烧依旧在继续,城堡依旧在那里,鸿沟还是那么巨大。
而衣服,似乎还有那么多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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