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捕快的反应很快,也许是老张本人的身份不同,哪怕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年,捕快来的速度也非同一般。
想想也是,不管是老张的对头,还是他的家人,哪个又是平常的角色呢?
来了两辆警车,以及一俩私家车。
捕快按照流程,开始收集资料,做询问笔录。
唯一有点尴尬的,是死者老张最后交流的,也是一名精神病人。虽然所有笔录几乎都将最后的线索指向那名精神病人,但毕竟是精神病人啊!
谁知道沟通会不会出问题?
但想继续调查,那名精神病人就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坎。
翻翻那名精神病人的资料,好家伙!袁长文,昨天才送进来,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就这样,袁长文被叫到办公室,接受询问。
除了两名捕快,还站着一名便装女子,上了些年纪。
这明显不符合规定,但这些规定是谁制定的?
还不是这些人。
袁长文心里明白,老张的位置比想象的还要高。
不过,那又怎样呢?
在一个寻找真实的人面前,这些东西犹如渣渣。
袁长文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测试方法,若是自己紧张害怕之类的,就说明自己还需要继续斩杀。
正好自己也找不到下一步该怎样踏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谢谢老天,瞌睡送枕头啊!
女子不客气道:“讲一讲,你跟老张聊了些什么,导致他决定自杀。”
袁长文轻笑一声,说:“给你讲了,你确定你能听懂吗?”
女子敲敲桌子:“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现在,我们怎么问你,你就怎么回答。”
袁长文玩味笑道:“好啊!我跟老张探讨了何为修真,以及什么才是修到真实。老张顿悟,看破假我、真我、无我的区别,于是飞升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明显处于不相信的阶段。
女子还想开口,却被一旁的捕快阻拦下来,仿佛在说看我的。
一名老捕快,经验丰富,似乎多次跟精神病人打交道,一开口说话就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修真我们也知道,但了解不多,你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讲解一下,比如什么功法,或者境界的划分,以及老张究竟顿悟了什么?”
袁长文:“你看不起我。”
老捕快一愣,连忙笑道:“哪有的事,我一直都认为,我们只是世界观的不同,并非有什么太大差异。也许,你可以讲讲你的世界观,让我们都学习学习。”
袁长文:“你嘴上这么说,但明显你内心在鄙视我,你想做的不过是吹捧我,让我好显摆一下……”
说着,袁长文不说话了。
为什么刚才那名女子不客气讲话,自己想要报复回去?
还有,我为什么可以如此断定捕快的内心想法?
【女子对我不客气,我感觉受到挑衅,于是故意说得那么模糊,想看看他们吃瘪的样子。为什么报复的心情很爽?】
(这很正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她是导致心情不爽的原因,解决了她,自然心情就会爽快。)
【这里的我根本不是我,而是袁长文。她不可能冒犯我,她只能冒犯袁长文,而导致袁长文反抗的是“自我”。】
(要忍让?也可以啊,下次注意调整心态就好了。)
【也不对,为什么要忍让?明明袁长文心里鬼火冒,恨不得扇她两耳光,为什么要忍让?】
(耶稣说,别人打你左脸,把右脸也伸过去。对吧,还有佛陀说,慈悲为怀。道德经也讲,圣人行无为之事。)
【鬼扯,这些人跟我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实存在,也没人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他们写的。】
【都是两千多年的死人,扯上他们干嘛?】
(他们都是觉醒之人,全球开悟的代表,智慧的最高顶点,多学习没有坏处。)
【能确定他们存在吗?我们只能说“现在这个时刻,我觉察到一些书籍,上面写着两千年前的人和事”,但这些就是真实吗?】
【我们真的可以确定,历史这玩意真的存在吗?不能,不管什么证据,永远也逃脱不了“此刻,我觉察到什么什么”的模式。】
【再说,难道我可以通过模仿觉醒者的行为,来获得觉醒?若是这样可以,那这个世界上早就挤满了觉醒者。】
(那要怎样?报复也不对,忍让也不对!)
【没错,就是两者都不对。要超脱,超越对与错的二元对立!】
袁长文反应过来,怎么选择都无所谓,因为电影内容永远无法伤害那个傻逼背景。
关键是自己不能有立场,选择对与错的任何一个,都已经陷入恶魔的谎言。
(狗屁!别扯那些没用的,告诉我,下次面临这女人的挑衅,怎么选择?)
【我说过了,无所谓,怎么选择都可以。关键是要明白自己是属于超脱的,是超越对与错二元对立的存在。】
(可惜现实里,并没有什么超脱二元对立。话说,这都是什么词汇,二元对立?)
【高低、冷热、祸福、正面负面,这些都是二元对立。没错,现实确实没有,但袁长文要斩杀自我定义,变成像傻逼背景那样的存在,就必须这样做。】
【永远不认同任何一个立场,或者说,认同所有的立场。杀人没错,救人也没错。不再区分场景,也没有什么前提条件,统统都认同。】
【这些都是梦境,我的梦境,本来就是我,还有什么好区分的呢?我在演戏,同时我也在看戏,就是这样。】
袁长文眼前一亮,这些并非什么新知识,也不是什么新的洞见。这些都是以前就想通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似乎才刚刚开始运用。
修到真实,老张,怪不得你能顿悟飞升,我自己也有些别样的感觉。
“你在笑什么?”
捕快的问话,打断了袁长文的思考。
袁长文:“嗯,我在,想通,耶稣……”
说话根本连不成一句!
袁长文发现,若是自己又当演戏者,又当看戏人,似乎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大师都沉默寡言么?
不是不想说,而是进入这种状态的人,根本没法全力思考对话。
修行之人,估计都是如此。
觉醒之后,也许情况就会反转。
袁长文再也不想说话,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这种状态,演戏者与看戏人。
对!
自己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脑海里么?
袁长文开始想象,自己坐在这办公室,眼前有三个人还有一堆东西。然后自己在看这些东西的同时,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脑海中。
想象那个傻逼背景,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咦?
如果是想象,那么我还可以想象背景之外还有个背景。
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