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府,审讯室。
“姓名。”
袁长文一脸茫然,双目无神,斜斜望着一旁。
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是真实,什么是真实?
年轻捕快使劲一拍桌子,吼道:“老实点!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混过去!喂!问你话呢!”
袁长文:“谁在问话?”
年轻捕快:“我在问你。”
袁长文:“你是谁?”
年轻捕快再次拍打桌子,呵斥道:“小子,进了捕快府最好老实点!告诉你,杀人可是要……”
一旁年老的捕快制止了年轻捕快的威胁,笑眯眯的说:“小伙子,讲讲你为什么杀人?”
袁长文:“你是谁?”
老捕快:“我是捕快府的捕快,你放心,我们是人民的公仆,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的职业,我问,你是谁?”
老捕快笑笑:“我叫慕容尚,你叫我老尚好了。”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的名字,我问,你是谁?”
老捕快皱着眉,没说话,但明显处于生气状态。
年轻捕快见状,又拍桌子,吼道:“小子,给脸不要脸啊!你搞清楚现状,你是杀了人,罪名成立的话至少二十年,甚至死刑!”
袁长文没有理会,依旧喃喃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真实?”
老捕快接话道:“我们都知道,你也不是故意杀人,对方也是混混。但,你总得给我们讲讲事情经过,我们才好帮你说话呀!”
袁长文:“杀人?怎么可能杀人?又怎么能够杀得了人?”
年轻捕快:“哼!你还想狡辩?法医那边已经鉴定,两名男性死亡,一个致命伤在脖颈动脉,一个在心脏。【△網w ww.Ai Qu xs.】你不承认?”
袁长文:“那不过是两具肉体罢了,不是真正的人。难道人的定义仅仅是肉体?你等于你的肉体吗?”
年轻捕快:“肉体死亡难道不是死亡?你非法结束他人的生命,你还有理了?!”
袁长文:“首先,你无法确定肉体的真实性。其次,你不等于你的肉体,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肉体究竟是什么。你什么都不能确定,如何能杀人?”
年轻捕快还要说,却被老捕快制止住。
“我们不是来辩论哲学的,你就讲讲,发生了什么。”
袁长文:“我没杀人。”
老捕快:“你讲讲具体过程。”
…………
袁长文戴着手铐,在捕快的带领下,进了小隔间。
小隔间并非牢房,四周全是钢筋栏,就像一个固定的笼子。
这里是捕快府,袁长文的罪行还未判刑,仅仅处于立案、审查、讯问阶段,自然也只是看守而不是监狱。
袁长文在小隔间里,敲敲这敲敲那,嘴里喃喃道:“什么是真实?究竟什么是真实?”
不一会,一名黝黑壮汉,光头,双臂全是纹身,被带到旁边的小隔间。
“嘿,哥们,犯了啥事?”
光头纹身男自来熟得打着招呼。
“你是谁?”
袁长文满脑子都是问题,关于真实的问题。他现在找不到答案,逮到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别人知道呢?
光头:“我嘛,小人物一个。”
袁长文:“我没有问你社会地位,我问,你是谁?”
光头一愣,笑道:“哥们,你玩哲学的?”
袁长文摇摇说:“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真实。”
光头主动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个,你犯了啥事呀?”
袁长文:“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杀人。”
光头:“杀人?”
袁长文:“是啊,他们非要说我杀人,我明明就只是终结了两具肉体。肉体并不等于人,对吧,你不等于你的肉体。所以,我怎么可能杀人呐。”
光头笑道:“哥们,你这逻辑有点强大啊!终结肉体不算杀人,那怎样才能算是杀人呢?”
袁长文:“首先,我们得确定什么是人。但,什么是人呢?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光头:“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呢?人嘛,我站在这里,你看到这个就是人呀。”
袁长文:“你说的,是你的肉体,再加上你的思维。但,你如何确定这个肉体是真实的呢?”
光头:“很明显是真实的呀!”
袁长文:“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显。你觉得这个肉体是真实的,只不过源自你的视线、你的触感。你看到你有一个肉体,但并不能表示肉体的真实性。
你所看到的,归根结底,只是一系列脑神经的电信号。凭借这些电信号,你根本无法确定肉体是否真实。”
光头:“笑话,如果没有肉体,那个电信号怎么来的?”
袁长文:“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无法确定这个电信号是怎么出现的。也许真的有个肉体在那,或者是高科技的传导,或者虚拟信号之类的其他什么原因。我们无法确定,不是么?”
光头:“不对,根据奥卡姆剃刀原则,如非必要勿增实体,那么我们可以认定肉体真实存在。”
袁长文:“所以啊,整个科学都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就像我们刚才讨论的,我们先假设这个肉体真实存在,然后开始一系列的科学研究。
但是,我们从来不怀疑这个最初的假设。究竟这个肉体是不是真实的?我们集体默认,这些假设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谓的什么剃刀原则,它找寻的根本就不是真实,而是在现阶段最简洁最符合观察情况的理论。假设肉体真实存在,跟假设上帝真实存在,有什么区别?”
光头:“哥们,你没疯吧?”
袁长文苦恼,有些哀求道:“告诉我,我错了,告诉我,我疯了。说服我,好不好?”
光头想了想,说:“这个钢筋是硬的,怎么样,真实吧?”
袁长文:“这个钢筋属于‘无法确定真实’,这句话自然就是荒谬的。”
光头:“靠!那你这样讲,岂不是一切都属于什么无法确定真实!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袁长文:“这也是我一直苦恼的啊!我是谁?究竟什么是真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光头:“可是,怎么狡辩都无法改变你杀人的事实,按照法律你会被判刑的呀!”
袁长文:“法律比客观事物,更加荒谬。如果说客观事物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法律就彻底属于荒谬。不过是一群人为了社会稳定,而建立的规则。”
光头:“对啊,你身在这个社会,自然要受到社会法律的约束。”
袁长文:“鬼扯!我们没有讨论法律的作用,我们在说真实!法律不真实,这就够了!其他的讲再多,不过是恶魔的欺骗手段而已。
再说,所谓的死刑,就是终结这个肉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这具肉体。”
光头:“但是,没了肉体,你也就死了呀。就算你认为你是什么别的东西,比如灵魂之类的。但你始终借助这个肉体在世上生活,没了肉体,跟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袁长文愣住,低下头,默默思考。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不对,我借助于肉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肉体的死亡只不过是,让我不再呈现于这个世界。但并不能说明,我就死亡了。我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何确认我的死亡?”
光头:“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父母、老婆、孩子之类的呢?一旦你被判刑,他们怎么办?”
父母?
老婆和孩子?
袁长文犹如被闪电击中,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