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长文站在厕所隔间里,思考着令人发指的终极问题。
排除大部分事物之后,思维究竟属不属于真实?
淡淡的禅香味,飘荡在空中,可惜这里不是禅院而是厕所。
之前袁长文就遇到这个问题,不过当时碰到其他事情跳过了。当然,在他心底深处,是不愿意思考的这个问题。
一旦答案是否,一旦思维同样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自己用这个“无法确定真实”的思维,去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真实的,会不会显得弱智无比?
会不会毫无收获?
会不会到头来,一场空?
袁长文再次捕捉到内心的情绪,如今的他好似天空中的苍鹰,不放过地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收获?
自己还是在期待着什么呀!
内心深处,还在期待自己了解什么是真实之后,看破世间万物,潇洒人间,引来众人膜拜。
“看,那人好潇洒!”
“是啊,我也想跟他一样,好好享受生命。”
“仙人,给我们讲一下,如何才能办到你这样?”
袁长文发现,就算自己知道金钱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知晓“有钱就好”这个定义是虚假的。
可惜,终究无法完全逃脱掉。
隐隐约约,恍恍惚惚之间,就会被那只恶魔欺骗,再次深深陷入对自我编织的定义中。
明明知道那些定义是虚假的,却还是非常认同,以至于从未想过这些定义的真假。
袁长文看着沙漠中的建筑群,已经踩碎的建筑,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恢复。【△網w ww.Ai Qu xs.】
那些倒塌的建筑,在无数光影的纠缠下,渐渐恢复成形。虽然此时仅仅是一个空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重新成型。
如同以前那样,坚固而美观。
那些光影,则是来自通天塔,那是“自我”想要关注。
谁允许你恢复的?!
袁长文一脚踩下,再次摧毁些许小建筑。
但是,我明明很喜爱金钱,明明花钱的感觉超级棒,为什么我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对于那份开心也是,明明很开心,却不得不强行剥夺。
现在的我,不伦不类,想开心做不到,想难过似乎也无法太难过。
更远!
对,袁长文瞬间清醒,我还没有找到真实,不能停留在这里。
一旦停留,一旦开始思考值得与否,我就已经陷入恶魔的谎言中。
也许我会暗自得意,认为自己完善了自我,更好的了解世间万物。
也许我会变得善良许多,变得和善许多,斩杀掉些许不严重的自我,对世间万物降低了对抗之心。
但是,它们统统不是真实!
想用,“当个完善的人”,来诱导我?
告诉你,没门!
我袁长文这辈子,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读书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认真读书,用功考试,一定要考个好大学。
上大学之后,你就轻松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你们大四了,毕业就意味着失业,你们要提高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好好找个有前景的工作。【△網w ww.Ai Qu xs.】
踏踏实实工作,不要好高骛远,不要想什么无聊的事情。你们未来买房怎么办?房贷怎么办?好多人不敢结婚,不敢生小孩!
你们有了宝宝,要给他最好的教育资源,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到时候别的小孩,穿的好吃的好玩的好,你们做父母的不惭愧吗!
孩子要上幼儿园,挑个好点的幼儿园,学的东西多,赢在起跑线。我们一定要让小孩进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
孩子马上高考了,你能不能上点心?!这么几十年,狐朋狗友一大堆,真要用人脉的时候,连屁都没有一个!
孩子要找工作啦!孩子要结婚啦!孩子要买房啦!我们要好好带孙子,这次我们有经验,别给亲家带,他们懂个球!
就这样么?
在这虚幻的世界不停挣扎?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不要!
我受够了虚假!
就算我一无所获,就算我只是发疯一般思考这些傻逼问题,我依旧要继续走下去。
更远!
哗啦啦!
袁长文一激动,不小心踩到蹲坑旁边的冲水踏板,大量水流从水管流出,将蹲坑冲得干干净净。
仿佛,也冲洗掉内心的情绪。
袁长文打开隔间,来到洗手处,打开水龙头漫无目的地洗手。
感受着水流接触肌肤,自己的双手在那揉搓。
这是我的双手吗?
不,我无法确定“我是否拥有一双手”,身体属于“无法确定真实”的范围。
可是,它有在我的控制下,完美运动。想让它停下来它就会停下来,想让它动它就会动。这么完美的控制,竟然不属于我?!
不对,我可以控制它,这并不代表它是真实的。它仅仅是存在,就像水龙头一样,仅仅是存在。
但真实性么……还有待考虑。
袁长文看着镜子,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看着看着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你不是我。”
袁长文微微摇头说。
那么,说这话的人,是我吗?
是我在说“你不是我”?
不对,很明显,这个声音能够发出来,完全是这个身体的功能。
控制神经,震动声带,发出声音。
身体属于“无法确定真实”,那么说话这种身体行为,自然也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但那个控制身体发出声音的,是我吗?
用思维决定发生,然后控制身体,所以思维就是我……吗?
我怎么确定是我在思考?
我怎么确定这些思考,不是什么上帝或者其他超能力组织放在我脑子里的呢?
无法确定!
袁长文一阵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无法确定呢?!
我的思维,我的思考,我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怎么可能无法确定呢?!
袁长文双手扶着脸盆,死死盯着镜子的自己。
嘎吱!
厕所门被推开,老板进来了。
袁长文立马收拾表情,然后有些尴尬。
在厕所里遇见老板,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尴尬。
打不打招呼?怎么打招呼?热情的度如何拿捏?
等一下!
我为什么会尴尬?
不知如何招呼,害怕态度冷淡了,老板心里不高兴。
害怕态度热情了,老板认为是神经病。
患得患失!
还有,为什么我要突然收拾表情?
是在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狰狞?是怕别人嘲笑,或者仅仅害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我确实处于难受的状态,那引以为傲的逻辑推理能力,就这么被判定为“无法确定真实”。
我隐藏自己内心的感受,这就是成熟吗?
不管怎样,总要面带微笑?
滚蛋吧!
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成熟的人,设定了一扒拉乱七八槽的规定!
都是虚假的,统统斩杀。
斩杀!
如果老板只是一个清洁工,我需要这样吗?
明显不需要。
就是因为老板给我发工资,就是因为太看重老板,所以才不知道如何处理。
哼!
袁长文啊袁长文!
这种事情,你还要承受多少次?
这种被情绪任意拉扯的时间,你还想体验多久?
够了!
袁长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陌生如此疏远,整个人身上都冒着丝丝愤怒。
“我承认!思维属于‘无法确定真实’!”
旁边尿尿的老板,吓了一跳,一哆嗦尿到手上。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