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小九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个半个多小时后,我俩才结束通话。
瞟了眼几乎泛亮的窗外,我自嘲的摇摇脑袋:“又是一宿没合眼,这一天天的,我特么能活到六十岁,都算是老天爷法外照顾。”
简单洗了把脸后,我强制自己上床睡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是被一股子恶臭味给刺激醒的,而始作俑者则是满脸堆笑的张星宇,这狗日的捏着我的袜子正从我脸上来回晃悠。
“阿嚏阿嚏..”我捂着鼻子连打几个喷嚏,没好气的臭骂:“你特么有病吧。”
“嗯,感冒了,刚吃完布洛芬。”死胖子“嘿嘿”坏笑两声,随手将我的袜子丢到旁边,接着一屁股坐到我床边,眨巴几下遍布血丝的眼珠子,努努嘴道:“清醒没,清醒的话,我领你听段故事去。”
“啥故事啊。”我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一边往身上套衣裳一边哼唧:“你一宿没睡吧?”
“准确的说睡了半个多小时。”张星宇打了个哈欠道:“走吧,虎逼龙搁楼下等咱们呢。”
我烦躁的又问一句:“到底干啥去啊。”
“到地方就知道了。”张星宇故作神秘的掐着腰催促。
几分钟后,我俩钻进停在酒店门前的“凯美瑞”轿车里,钱龙正豁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吭哧吭哧”的嚼着半截煎饼果子,跟张星宇的状态差不多,这家伙的两只眼睛也红通通的,嘴角处胡子拉碴,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馊臭味儿。
我捏着鼻子打趣一句:“你俩昨晚上是去给养殖场的母猪配种了吗?身上咋骚呼呼的。”
“差不多吧。”钱龙三下五除二的将煎饼果子塞进口中,随即粗鄙的拿手背抹擦一下嘴角的油渍,迅速发动着车子,载着我们直奔街口。
半小时后,汽车驶入花都区一个叫鳌头镇的地界,瞟了眼路边几处挂着“国风养殖场”的大型广告牌,我迷瞪的眨巴眼睛道:“我敲,你们该不会真打算领我去养殖场找母猪吧?”
“已经很接近真实答案了。”张星宇伸了个懒腰,从车座底下摸出来一罐“红牛”仰脖灌下去,咳嗽两声道:“昨晚上陪陆峰他们喝完酒都快凌晨两点半了,本想着跟你聊几句时候,正好碰上莲姐和白哥,他俩把哑巴的事情跟我简单说了一通。”
“然后呢?”我眨眨眼睛问。
“然后我俩就把酒店的监控调出来,查哑巴这个人呗。”钱龙瓮声瓮气道:“社会上的痞子查不出来的事儿,巡捕局的档案肯定有,我们连夜又跑去户籍管理局找了几个熟悉的朋友,诶,到地方了。”
说话的功夫,钱龙将车子直接拐进一栋门口挂着“国风养殖场”的大院里。
“待会你少说话多听多看。”张星宇丢给我一个口罩,率先从车里蹦下去。
我云山雾罩的跟着俩人径直来到办公楼的三层,钱龙轻车熟路的直接推开“厂长办公室”的房门。
二十来平米的办公室里,此刻烟雾缭绕,顶着个锃光瓦亮秃脑门的光头强歪屁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桌旁的老板椅上坐着个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靠墙的待客沙发上老黑杨解放领着五六个黑人小哥正叽里咕噜的聊着天。
“老板。”
“大哥。”
见到我进门,杨解放和光头强忙不迭起身打招呼。
我皱了皱眉头问:“啥特么情况?吃饱没事干,跑人家厂子里闹腾来了?”
“呃..”杨解放和光头强全都可怜巴巴的将目光投向张星宇。
张星宇舔舐嘴角轻问:“跟金厂长都聊透了没?”
“嗯,金厂长愿意配合咱。”光头强点点脑袋。
钱龙摆摆手招呼:“去吧,带着哥几个先吃口东西去,完事老老实实上车里补一觉,不许在人家养殖场闹事,你大哥烦这种。”
等哥几个离去后,张星宇笑呵呵的将房门关上,随即歉意的朝着坐在办公桌旁边的中年男人抱拳:“对不住啊金厂长,底下兄弟不懂事,我替他们给您赔不是了。”
那男人大概四十五六岁,发际线很高,稍稍有点脱发,相貌堂堂,一看就属于那种正儿八经的企业领导,怎么都不可能跟社会人沾染上关系。
听到张星宇的话,姓金的中年人表情诚恳的站起身子:“张先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一五一十回答,我们养殖场责任重大,负责半个市的肉类供应,容不得有丁点闪失,拜托了。”
张星宇笑呵呵的应承:“当然没问题,皇上你给交警支队的朋友去个电话,就说金厂是咱的好朋友,不要老卡着他们的送货车不放,金厂您放心,听完我们想听的故事,我猜供电公司的电路检修应该也差不多能完事。”
钱龙比划一个OK的手势,迈着小碎步走到旁边打电话。
金厂长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接着轻轻点了点脑袋。
“那您是自己说呢,还是我帮你开个头。”张星宇手臂搭在金厂长的肩膀头上微笑。
“我是今年年初时候接下来国风养殖场的,之前养殖场全是他在经营。”金厂长抓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长吁口气道:“之前我们也认识,对他我也算知根知底,他不是个特别优秀的经营者,但上面肯定有充足的资金链供应,这家场子存在差不多十几年了,口碑和关系网也比较扎实。”
张星宇眨眨眼睛问:“那他为什么会好端端把养殖场转让给你呢?”
“据说是他上面的资金链突然崩盘,他上头的老板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跑路了。”金厂长咳嗽两声道:“他这个人性格很内向,加上有残疾,这些年没几个好朋友,我算其中之一吧,所以当他找到我,把想要把场子转给我时候,我没有太过犹豫。”
张星宇点点脑袋又问:“那他上面的老板是谁?”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俩认识十几年了,经常一起喝酒,他什么事情都愿意跟我分享,唯独这事儿守口如瓶,虽然不清楚,但我猜测应该是yang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不然他每次出现经济危机时候,不会那么快就得到支援。”金厂长抽了口烟道:“把厂子转让给我以后,他就买了张去上上京的机票,再然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张星宇思索一下后问:“你转接他的养殖场花了多少钱?”
“原价是五千个,但我当时只能拿出来三千个,剩下的钱给他写了一张借据。”金厂长揪了揪鼻头道:“借据在我家的保险柜里,你们想看的话,我可以让人回去取。”
张星宇双手抱在胸前,依靠着办公桌出声:“在你的印象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情重义,非常信守承诺。”金厂长回忆一下后道:“他年轻时候应该在江湖上折腾过很久,我们一起去洗澡,我见过他的身上有很多疤痢,刀伤、枪伤基本都有,他喜欢健身,每天至少跑八九公路,以前这个屋子是他的办公室,墙角那块有个沙袋,还有一些杠铃之类的健身器材。”
张星宇又问:“他年轻时候是在yang城混吗?”
“是,准确点说是在天河区那边混,我一个亲戚二十年前也在社会上混过,我亲戚告诉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他拎着一把菜刀,追着六七个地痞流氓跑了几个胡同,几个痞子全都让砍得跟血葫芦似的,只是后来他莫名其妙就销声匿迹了,直到我和他认识,他已经在这边开了两年多的养殖场。”金厂长舔了舔嘴角的干皮,犹豫几秒钟后又补充一句:“哦对了,他不是先天性的哑巴,是后来被人割了舌头,我猜他之所以退出江湖,可能也和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