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沈念念有些迷茫,像话本里故事的主人公之间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手肘放在梳妆台前,掌心撑着脸,她思考了许久。
直到香月叫她开始用晚膳,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一下午便过去了。
晚膳用的清淡,易卿澜也过来了。
这人脸上又恢复了她这几日熟悉的温柔,就连挑拣的食物,也都是她曾最喜爱的。
白日的事儿,像是从未发生过,原本她心头那点惶恐不安,在瞧见那双深邃的瞳孔中依旧温柔神色,逐渐消散。
二人心平气和的用了晚膳,易卿澜又匆匆的走了。
听香月说,最近要和胡人开战了。
这一次,并非胡人主动来挑衅,而是凌王打算一劳永逸,直接把那些番邦胡人给打回老家去,省得成天在外叫嚣,不仅听着让人厌烦,还影响了边城商人的正常生活。
当然了,沈念念是瞧不出来,热闹的街上是怎么被影响的。
好奇的问了句才知道,若是往年这个时候,大街上的人应该越来越多才是。
沈念念不是边境的土著,自然也不清楚这件事儿。
就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管辖坨子村的小镇,县城从未来过,自然也不知香月香草二人口中的繁华究竟是多么的热闹。
接下来几日,沈念念也开始忙碌起来。
忙着给即将见面的父亲还有爹爹,以及易卿澜做着衣裳。
只有这样,才能在闲下来的日子里不去胡思乱想。
到了四日后,蓝玉文终于带着白芝草风尘仆仆的归来。
那日沈念念还在衣裳袖口绣着竹叶。刚刚用剪子剪断丝线,就将香月一脸激动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几日香月二人也将这位沈姑娘的脾气摸透了,见她并未仗着王爷的喜爱便嚣张跋扈,反倒是为人低调,很少会发脾气。
若非上次她们亲眼见到沈姑娘拐弯抹角的教训刘雪珍,还真以为她是个泥捏的人儿呢。
“姑娘,好事儿!大好事儿呀!”
香月小脸上带着兴奋之色。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一路叫着进了屋。
沈念念收回剪子,有些好笑的瞧着她因兴奋而红了的小脸,恍惚间。好似当年和竹月相处的时候,“怎么了?什么好事儿,瞧你这高兴的劲儿。”
“姑娘,蓝公子回来了!带着白芝草呢!”
香月这是在为她高兴。
自从知道主子的脸还能恢复。她和香草便日夜盼着,等着蓝公子回来呢。
这不。刚刚从云管家那里得知了蓝公子回来的消息,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回来了。
沈念念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便涌上一股狂喜之色,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抓着香月的手急切的问道,“那蓝公子呢?现在在何处?王爷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云管家还让我叫您去隔壁院子呢。听说蓝公子还带回来了一位神医,专程给您治脸的!”
香月也为她高兴呢。这几日街上的形势越来越微妙,云管家已经打了招呼,让她们千万别随意出门。
沈念念本就是个喜静的人儿,自然也不在乎,成天都呆在屋子里,等着白芝草还有父亲他们的消息。
如今总算盼到了其中之一,又怎能不激动呢?
听到香月的话,沈念念连忙整理着装,确定并不会失了礼数,这才带着香月二人出了听雪苑。
院外,云管家正等着她们。
见到沈念念过来,连忙道,“沈姑娘,王爷他们正在那边等着您,您赶快过去吧。”
沈念念点点头,事关到自个儿的脸,也非常急切。
匆匆的进了易卿澜平日里暂住的院子里。
“霜表妹来了!”
杜盛年眼尖的瞧着一抹鹅黄的身影闯了进来,笑眯眯的说道。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朝着匆匆走进来的女子看了过去。
只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裳,领子是白色的狐狸皮,衬着她如凝脂般的肤色。
这几日,沈念念吃穿不愁,也养了些肉,整个人变得精神了不少,若非那脸上的缺陷,完全不减当年侯府嫡女的风采。
沈念念进了屋后,才发现屋内的人竟然都看着自己,顿时脸上浮上一抹红晕,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这才目光灼灼的朝着蓝玉文看了过去。
易卿澜见状,脸色顿时一黑,上前直接挡住她的视线,不过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长弦已经将白芝草拿了回来,不过却不能直接服用,这位韩神医便是特意被请过来给你瞧脸的。”
说着,易卿澜指了指站在杜盛年身旁的白衣公子。
那公子身着一身白衣,让人惊讶的是,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可却有着一头如白雪般的头发。
只见他简单梳着髻,头带蓝宝石玉冠,那肤色也不如普通人般正常。
这位神医的样貌并不俊美,可却让人印象极深,那琥珀色的双瞳似乎能够看清这时间一切的污秽之物,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这位神医浅浅的打量之下,她竟有一种所有的秘密都曝光于人下的怪异感。
因此,只是轻触到那神医的脸上浅淡柔和的笑意,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韩神医有礼。”
虽然心里感觉颇为怪异,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像韩神医颔首。
韩神医温和的笑了笑,目光在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暗,淡然道,“沈姑娘不必多礼。”
“师哥,这次要您帮忙瞧瞧的便是这位沈姑娘,她因服用了灵盖草而导致面貌损毁,如今师弟我虽然已经拿到了白芝草,可却对医术这些事儿一无所知。便只能让师哥出马,帮着沈姑娘配药了。”
蓝玉文笑容同这位韩神医如出一辙。
沈念念忍不住惊讶的瞧着他们二人看去,原来这韩神医竟是蓝公子的师哥!
没想到为了她自个儿的这张脸,蓝玉文竟然会请出韩神医来,顿时让她有几分受宠若惊,正准备道谢,却被易卿澜不满的捏了捏手。
她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就瞧见这人眉梢间的郁气,明明沉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可此时,她竟是没有半分害怕的念头,反而不知为何咯咯的笑了出来。
易卿澜见她笑的如此放肆,顿时耳尖红了。忍不住轻咳两声,装模作样的呵斥道。“有什么好笑的!”
沈念念抿着唇,无形间她们好似又回到了当年的桃花林中,两人肆无忌惮玩耍的日子。
“我笑你小气呀。”
笑吟吟的看着易卿澜吃醋的模样。
或许是那日香月说的话已经让她信服,这位东易朝的王爷的确是真的将她沈凝霜放在心上。是真的喜欢的,或者说是如同话本里的那种爱着她,沈念念原本对易卿澜的惧怕竟是无声无息的消散了不少。
没有任何缘由的。沈念念认为,眼前这个人舍不得和自己生气。
果然。哪怕就算被她笑着说小气,易卿澜也并未发怒,反倒是勾唇笑道,“我本就是个小气鬼,你不是很清楚的吗?”
二人间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让屋内的其他三人忍不住歪了歪头,朝着屋外看去。
杜盛年与蓝玉文更是忍俊不禁,他们还是头一次瞧见王爷竟然被一个女子说做小气鬼呢!
不过笑归笑,今儿叫沈念念过来,可是特意给她治脸的。
只见易卿澜对着韩神医拱拱手,便让沈念念坐到椅榻上去,而韩神医,则是在另一边,拿出一方丝帕,示意沈念念伸出手来。
白洁的丝帕轻盖在她的手腕上,韩神医伸出手先是号脉。
沉思了半晌后,便拿出了几根银针来,眼瞧着就要朝着她手腕扎过去,沈念念心里发毛,有些害怕。
“沈姑娘不必担心,我扎的穴位并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若你实在害怕,可以先闭上眼睛。”
韩神医笑道,并未为难。
沈念念无奈,为了自己的脸,也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那一根根看着就让人发憷的银针。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韩神医的声音才在她耳边响起,“可以了,沈姑娘现在请睁开眼睛,我已经扎完了。”
咦?
沈念念缓缓的睁开眼,有些好奇的看着手腕上,一脸茫然。
完全没有半点感觉,竟然就这么扎完了?
“韩神医,念念的脸如何?”
见韩神医收起了银针,易卿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虽说他并不在意沈念念的美丑,可他却很清楚,曾经的沈凝霜是如何的骄傲,又怎么能受得了自己被毁容的事实?
沈念念也是目光灼灼,既是期待又是害怕的看着韩神医。
“王爷请放心,沈姑娘体内的灵盖草毒素并不强,只需要用到一点点的白芝草,连续服用七日,脸上的东西便会有所好转。”韩神医轻笑着回答。
他的话音一落,沈念念就忍不住激动起来,所幸她还记得,这里还有外人在场,才未失了面子。
易卿澜也一脸轻松,“如此便好,还请神医立刻配药吧。”
韩神医颔首,自是明白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容貌的重要性。
只是……
神医的目光轻瞟过沈念念那张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道深思。
这沈姑娘果真如同师弟所说的那般,瞧着印堂分明带着青黑的死亡之色,可眉梢却又是活人的清明。
这件事儿还得与师弟商量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我会尽快将解药配制出来,方才为沈姑娘施了针,沈姑娘还是先回去小憩一会儿,待体内的血气稍通后,再准备服用解药才好。”
韩神医温和的对沈念念说道,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要将她支走的意思。
只是在场除了沈念念之外,可都是人精,瞧见韩神医的举动,虽带着疑惑之色,不过倒也未曾吭声,只是安静的看着。
沈念念也知自己呆在这儿也不太适合,便颔首,带着香月等人回了听雪苑,直到进了自个儿的屋子,才又是哭又是笑的发泄出心中的情绪来。
香月二人也为她高兴的很,并未阻止她发泄情绪,反而还特意准备了花茶,就等着姑娘发泄够了后,喝着正合适。
“恭喜姑娘,等您的脸好了之后,瞧那敢骂您的人还敢说什么闲话,奴婢觉得,姑娘的脸好了之后,肯定比那刘家的姑娘要漂亮多了!”
香月喜滋滋的说着真心话。
这丫头性子比香草要跳脱讨喜些,沈念念平日里也喜欢和她说话,这几日她在府内走动时,偶尔也会听到那些奴才们在背后说着自家主子的不是,可把她给气坏了。
如今,主子的脸能够好了,王爷肯定会更加喜欢主子,到那个时候,她要气死西院的那些美人们,省得她们成天聒噪的很!
沈念念脸上也带着忍耐不住的笑意,眸中泪光闪动着,这么久了,倒才是真正高兴的时候。
这边主仆因为脸能够治好的消息而高兴。
可沈念念她们一走,韩神医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和蓝玉文对视了一眼,又私下嘀咕了几句后,这才对易卿澜拱手道,“王爷,草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可否?”
易卿澜看着他们师兄弟二人嘀咕的时候,就知道韩神医应当还有别的事儿,便点点头,又看了眼杜盛年,杜盛年便识趣的立刻告退,然后守在门外,防止有人接近偷听。
“韩神医,不知有何要事?难道是念念的脸……”易卿澜皱起眉开口问道。
韩神医瞥了眼自家师弟,想了想,才道,“王爷,沈姑娘的事情,在下也曾听师弟提起过一二,难道您就没有怀疑过,为何京都分明传来沈姑娘病逝的消息后,您却又在边境恰好找到了她?”
易卿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脸色也沉了下来,让瞧着的师兄弟二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暗道这位王爷虽还未到弱冠之龄,可这一身帝王气势,可比京都坐着的那位还要厉害。
沉默了半晌,他们才听到易卿澜幽幽的问道,“你们,知道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