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泷说完,向姜抬起头看向她。
“你要怎么帮我?”
“送你去相思树下,让你快乐的走完这生命的最后一程。”
叶灵泷说完,向姜神色一愣,裴洛白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小师妹这样的提议,跟叫人去死有什么区别?
“小师妹,他还活着,没有彻底被相思树收走性命,他还有救。”裴洛白道。
他说完之后,向姜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对,我还有救,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
“你要我们怎么救你?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你是被耗光了,你不是意外重伤。意外重伤能救,身体已经全面腐朽,这怎么救?”
向姜瞪大了双眼,情绪渐渐的又要激动起来。
就连裴洛白也觉得小师妹这样是不是有点残忍,即便这是事实,但在这个时候叫他面对现实,这不是刺激他继续崩溃吗?
果不其然,向姜浑身抖动着,他又要发作了,但他刚有这个苗头,叶灵泷就用灵魂力强行把他给压住了,逼着他听她继续说。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才会觉得痛苦。你贪恋相思树梦境的美好,但你也舍不得现实中的这条命。
可世上哪有人能既要又要?你明知道相思树会吸走你的精气神,一点点侵蚀掉你的性命,可你还是去了,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你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人迫害你,你叫我们怎么救你?
你无法面对现实中的挫折才会选择去相思树,就像你现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回天无力,不愿意去相思树下开心的走最后一程。
你从一开始就在逃避,你逃了一辈子,马上就要走到终点了,你还要逃吗?”
向姜瞪大了双眼看着叶灵泷,他没有激动,他没有崩溃,眼里的生机和情绪像是遇见了大雨的火,一点点被熄灭了。
这一次,不是叶灵泷在压他的情绪,而是他自己控制住了,因为他不再抱希望,不再反复挣扎,他接受了,心死了。
“你说得对,错的不是相思树,是我。”向姜苦笑一声:“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去的。相思树的情况,雨沙城无人不知,它从不强迫任何人,一切都是自愿。”
向姜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感觉自己好受多了,我好像放下了,接受了,释然了。”
向姜摇头一笑。
“承认自己的失败原来这么难,难到我要用这条命去作为代价,我真的很懦弱啊。”
“对不起,刚刚对你很不礼貌,但…”叶灵泷叹了口气:“在生命的终点来临之前,最后一次,善待自己吧,既然已经错了那么多,索性一错到底,至少它比你反复挣扎要快乐。”
向姜摇了摇头。
“你是对的,但凡你刚刚对我保持礼貌,我都不可能给你一个机会,冷静的听你说这些。夜莺,你这个小师妹,真好啊。”
“我为她刚刚的鲁莽跟你道歉,但还是劝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去相思树吗?”
夜莺眉头皱着,他其实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事情再难总有办法,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能理解这个选择,也不赞同,对吧?”
“对。”
“因为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人,我但凡有你这样的心气,我就不会去相思树下了,也因此,你的坚持和固执,让你最后成功的找到了你的同门,而我…”
向姜嘲讽一笑。
“没有那个心气,也没有那个能力,凭什么期待上天让我成功?夜莺,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你小师妹给我做的选择你不能理解,但那是最适合我的选择。
我不想挣扎了,我所谓的挣扎,不会让我奋发,只会让我陷入无尽的精神消耗,最后把自己耗成刚刚那个鬼样子。
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嫌弃。”
裴洛白沉默了,叶灵泷也没有说话,他既然已经清醒,那就让他自己来说吧。
“对了,还没问你,你忽然来找我是想做什么?我这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昨晚去了相思树下。”
向姜面色十分诧异。
“你怎么会?你…你是误入的吧?”
“对。”
“是了,你每次来雨沙城都是休息补给一下就走,从来不会过夜,自然不知道相思树。”
“那你明知道那东西有毒,你为什么又折返了?”
“因为在座驾里的那个女子。”
“你是说月梦娘娘?”
“对,她长得很像我二师妹,我昨晚看见了以为是幻觉,但回头一想也许不是,所以想回头查看。我对相思树一无所知,便想到来找你。”
听了这情况,向姜点了点头。
“月梦娘娘在雨沙城很多年了,追溯起来,应该是在…”
向姜忽然顿住了,他皱着眉思考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快不行了,我竟然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印象中她并不是雨沙城形成的时候就在,但她又确实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她平时是怎样的?”
“没人知道她平时是怎样的,她平时从不会出现在别处。她只有在晚上篝火亮起的时候,指引大家前往相思树。
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就连月梦这个名字,都是大家给她取的。
她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她甚至有点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每天就这样指引着大家前往相思树,又在大家打坐的时候,躺在座驾里等着。
天亮以后她会消失,她消失之后相思树就停止落花了,大家也就离开了,只剩下些一心求死的人,还留在原地,等着下一次天黑。”
“有人跟她交手过吗?”
“没有。可一旦有人袭击她,她就会消失在座驾里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年也有不少人把她当做是妖孽,但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能碰到她。
久而久之,大家就形成了一个默契,谁也不会去碰她。想去相思树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那相思树是一直在那里的吗?”
“我不知道,但只有她出来指引的时候大家才能进去,天亮出来之后,大家就找不到入口了。”
向姜说到这里,叶灵泷他们五个人互看了好几眼。
于是,裴洛白示意大家出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