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在即】
963年,大宋假道伐虢收两湖,以王仁瞻权知荆南,以薛居正知朗州,以潘美为潭州防御使。前文有叙,在统一两湖之后,赵匡胤深思熟虑着下一个目标,并最终定为川蜀。
一口气灭两国,其中的荆南还是几乎兵不血刃,大宋的战绩极大震慑了南方诸藩,例如后蜀宰相李昊,劝蜀主孟昶赶紧归附(投降)中原;南唐后主李煜先派使节来贺喜,继而上表“乞呼名”,装乖;泉州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死乞白赖地要称藩,经过多年的纠缠后,大宋终于接受,并通告南唐……
总之,几乎所有割据势力都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纷纷调整对宋外交策略,基本以“土豪我们交朋友吧”和“求包养”为主要基调。然而,一贯奇葩的南汉终于还是活出了新高度,他的表现简直匪夷所思,他居然主动挑衅大宋。
南楚如同一头即将死去的狮子,在它倒下去的那一刻,无数鬣狗、秃鹫纷纷扑上前来,争抢饕餮盛宴。比如南唐、南汉、王逵、大宋。几番争夺瓜分之后,南唐和王逵纷纷退出,只剩下了南汉和大宋,双方南北呼应,疯抢最后的残羹剩饭,当两方势力范围接触后,摩擦碰撞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南楚三分,宋有其二而南汉据其一。南汉不断游击袭扰,向北试探,不断在桂阳县(郴州)、江华县(今湖南省最南端)附近打砸抢烧,伺机将国境线继续向北推进。
求锤得锤,面对南汉的不断试探,潭州防御使潘美予以强硬回击,将其击退。击走南汉后,潘美还顺手镇压了溪洞蛮獠,先率军直捣其巢穴,斩杀带头闹事的首领,又对溃散的蛮獠进行抚慰,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终于使地区秩序得以迅速恢复。
964年9月,潘美对南汉实行了一次报复性打击,率部对南汉占领的郴州发起进攻。南汉的郴州刺史陆光图、主将暨彦赟被击毙,郴州被大宋收复,南汉残兵败将退守韶州,潘美又包围了连州。
早在赵匡胤称帝的时候,南汉宦官邵廷琄就预言了大宋即将一统天下,说我们南汉之所以苟活五十多年,是因为唐末之乱,中原干戈不断,无暇南顾而已,如今中原渐渐归为一统,南汉绝不可能孤悬海外,因此您要么主动归附大宋,不失荣华富贵,要么加强战备,准备好一场血战。当时刘鋹“恶其言直,深恨之”。如今,刘鋹突然想起了邵廷琄,于是便让他挂帅,北上御敌。
邵廷琄驻军洸口(今广东省清远市英德县境内),秣兵历马,准备与宋军决一死战。
潘美得知南汉有备之后,率军返回,并未深入。因为当时宋军正准备伐蜀,宋军先与北汉拉锯,确保北部无虞后,就集中精锐讨伐后蜀。宋军不可能在北防北汉、契丹,西讨后蜀的同时,再在岭南大动干戈,所以潘美暂且只做战略威慑。
邵廷琄坚信大宋一定会卷土重来,汉宋之间早晚必有一战,因此在潘美退兵后,邵廷埍依然招募军队,修建工事、整备武器铠甲,积极扩军备战。邵廷琄近期目标是要收复郴州、连州,远期目标是要做好抵御宋军大规模军事入侵的准备。
随着邵廷琄官职的不断高升和手中武装力量的爆炸式增长,终于使别的宦官眼红了,于是向刘鋹进献谗言,说邵廷琄玩儿的是养寇自重的把戏,故意夸大敌人的威胁,从而扩大自己的实力,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刘鋹恍然大悟,中原郭威有“澶州兵变”,赵匡胤有“陈桥兵变”,合着他是要给朕来个“洸口兵变”啊!下诏赐死。
邵廷琄接到赐死诏书之后,含泪自尽。南汉士卒听说邵廷琄被赐死后,纷纷为他感到惋惜,心寒不已,士气低落。
明朝洪武年间有位叫黎光的武举人,救民水火、刚正不阿,遭奸人谗言陷害,最终被贬而死。黎光在一次路过洸口的时候,触景生情,留下一首诗——《过洸口吊邵廷琄》:
“宫使遭谗日,军中尽感伤。
伍员宁负国,屈子竟沉湘。
身殒英灵在,名留史传香。
遗祠今已废,无处奠椒浆。”
南汉终于有这么一位有良心、有远见、有理想的好宦官,就这样被杀了。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随着大宋伐蜀战争的开启,潘美暂时延缓了向南用兵,而刘鋹也在宦官等反动势力的蒙蔽之下重新歌舞升平起来,战争离他们似乎是那么的遥远。
纸醉金迷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刘鋹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不仅没有苟起来专务**,反而继续挑衅大宋,屡屡派兵向北试探,骚扰大宋控制下的湖南南部边陲。
970年,此时的大宋已经统一了川蜀,并且发动了两次针对北汉的北伐,均以失败告终。此时,赵匡胤先后接到了两封奏章。看罢奏章,赵匡胤勃然大怒,遂决意南征。
究竟是何奏章,让赵匡胤龙颜大怒的?
第一份是道州刺史王继勋的奏章。
在潘美退兵后,南汉不断袭扰大宋控制下的湖南南部地区,如今竟然纠集重兵围攻道州,道州危急,请求朝廷支援;同时,王继勋也将刘鋹的所作所为一一罗列,说刘鋹倒行逆施,宠信宦官,屠杀功臣及宗室,贪图享受,而军备废弛,总之,“腐败不治”……
由于赵匡胤想要趁北汉连丧二主之际,扫平北汉,所以在是否南征的问题上颇为迟疑,于是便让南唐李煜做中间人,给南汉刘鋹捎句话,劝他识时务,归还侵占的原南楚领土,不要妄生事端。
南唐李煜奉命给南汉刘鋹写了一封长长的国书,苦口婆心地劝他悬崖勒马,这也是李煜替大宋转交的一份最后通牒,然后将沟通的结果向大宋做了汇报,并附上了刘鋹的回信,这便是赵匡胤收到的第二封奏章,也是赵匡胤南征的直接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