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高层们在短时间内取得了高度共识,迅速结盟成利益共同体,才能在面对紧急事件时做到反应迅速、步调一致,比如赵延寿忽然调走本部兵马,入驻镇州,引起了军队的一阵不小骚动。
两位军界大佬耶律吼、耶律洼果断率领部众尾随进城,给赵延寿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威慑,使其不敢轻举妄动。随后配合耶律阮摆下鸿门宴,不费一兵一卒,就铲除了军中最大的威胁——赵延寿。
在铲除赵延寿的时候,耶律阮集团已经开始散布“遗诏”的谣言,制造舆论,把耶律阮打造成大辽帝国皇位的唯一指定继承人,如今又散播前任皇储——“皇太弟”耶律李胡的死讯,于是,耶律阮称帝水到渠成。
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耶律阮在镇州登基称帝,随后,将裹挟北上的原后晋文武百官留在镇州,随军只带了宫女、宦官、伶官等。接下来,他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那就是与述律太后的摊牌。
述律太后听说耶律阮在镇州擅自称帝的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即征调部队拦截,拒绝他们返回上京。
守住上京,是述律太后的底线。只要耶律阮无法回到上京,不举办正式的登基大典,从法理上来说,他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述律太后就会有翻盘的机会。
述律太后派三子耶律李胡、太宗嫡子耶律天德领兵出战,之所以派耶律李胡挂帅出征,主要有如下几个原因:
1,辟谣。
耶律阮散播耶律李胡的“死讯”,借以维护他的合法地位,只要证明耶律李胡还在世,那么“皇太弟”的身份对耶律阮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2,刷资历。
一般来说,皇位继承人要指挥过战争,一般来说,都要挂职“天下兵马大元帅”或者征讨、镇压某地叛乱、外族入侵,“某某地行营都招讨使”之类的,当然,十有八九只是徒有其名,真正指挥作战的,是经验丰富的“副使”。刷声望、攒资历、积人脉、混经验。
如今,耶律阮与耶律李胡争夺帝位,这一仗不派耶律李胡,还能派谁?
有意思的是,在双方首次正式武力接触中,与“太后党”拼得你死我活的,并非是耶律阮的部队。
可以说,率先与“太后党”开战的,是耶律阮的粉丝。他们并未在南下的军中,而是留守在后方,他们的这次战斗根本不在耶律阮的计划之列。
这伙实力铁粉的领导人是耶律安端、耶律刘哥。
耶律安端辈分很高,属于“爷爷辈儿”的人,他的事迹将在后文详细展开;耶律刘哥的辈分也不小,他是耶律阿保机的侄子,他的父亲是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寅底石。
耶律刘哥从小就不是东西,“幼骄狠,好陵侮人”,等他长大了呢,就更不是东西了,“长益凶狡”,耶律德光非常讨厌他,把他发配到边疆,眼不见、心不烦,耶律刘哥一直被排斥在朝廷之外,于是对现有的权力固化尤其痛恨,所以非常迫切地想来一次大洗牌。
耶律安端起初是跟随耶律德光南征的,后来因病转移到后方疗养,与耶律刘哥毗邻而居,因此叔侄俩私下的走动比较密切。
当军中谋立耶律阮的时候,很多政坛老前辈、军界大佬们都非常犹豫,对能否成功推翻述律太后没有十足的把握,例如“爷爷辈儿”的耶律安端。
耶律安端与耶律刘哥的居住地,正好处在述律太后与耶律阮的势力中间,这个位置得天独厚而又非常危险。地理上的居中使得他们在政治上无法当“中间派”,他们无法袖手观望,必须立刻选边儿站队。选对了位置,就是“佐命功臣”,选错了,就是被儆猴的鸡。
目前,耶律阮的部队从南面来,述律太后的队伍从北面来,留给叔侄俩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及时地、旗帜鲜明地选择站队。
唯恐天下不乱的耶律刘哥坚决主张站在耶律阮一边。因为只有拥立耶律阮,才会实现重新洗牌,而维护旧秩序(述律太后),那么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在耶律刘哥的怂恿下,耶律安端最终决定支持耶律阮。
耶律安端虽然人品值得商榷,但他的态度仍然非常重要,毕竟他是太祖爷的亲弟弟,他说话是非常有分量的。
二人领着本部兵马,向北面迎战,在泰德泉与“太后党”的前锋耶律天德遭遇。双方随即爆发了激烈的武装冲突。
激战中,耶律安端马失前蹄,坠落马下,耶律天德见状,拨马向前,举枪就刺。千钧一发之际,耶律刘哥用身体挡住耶律安端,同时拉弓放箭。
说时迟,那时快。耶律刘哥一箭射中耶律天德,但因过于匆忙,力度不足,箭矢虽射穿了耶律天德的铠甲,并未刺入肌肤。耶律天德侥幸保命,却也失去了补刀耶律安端的时机,耶律安端换马再战,耶律天德败退。
这场遭遇战最终以“太后党”耶律李胡的大败收场。
击退耶律李胡后,耶律安端才与耶律刘哥调头向南,迎谒耶律阮,把这次大败耶律李胡当做投名状。
耶律阮大喜过望,非常感激二人的及时归顺,事后均封王拜相,委以重任。
耶律李胡败退上京,述律太后恼羞成怒,“你真是个废物!”于是老人家亲自出马,领着本部亲军迎战;耶律阮也率领着大部队逼近上京。双方终于在潢水(今西拉木伦河)的横渡相遇,隔河对峙,气氛比较诡异。
双方皆气势汹汹而来,却整齐划一地保持着沉默。
耶律阮在军事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他手中握有契丹全部精锐,而“太后党”的部队基本可以算作是一支警察部队,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兵源素质、战斗力方面,都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在政治上,“太后党”同样不占优势,因为即便是在上京城中的官员,也有很多是心向耶律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