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翔沉默。
“现在帝国上下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我们宋家、安家、皇室和方家,四家都在激烈地角力之中,今后的局势还说不准是什么样的。小遥是要嫁入安家的,如果安从哲得势,你得好好护着她,做她坚实的后盾,让安从哲不能轻易欺负她;如果安从哲失势,你同样要拉他们夫妻一把。弘毅年纪还太小,又是那样一副不堪大用的样子,我看是指望不上了,小遥就只能指望你了,你的弟弟妹妹需要你,这也是你为人兄长避无可避的责任。”姜媛语重心长的话让他神色微动。
宋遥是他年少时最初的悸动,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偷偷为她做了多少傻事,骑车绕了半个城市只为了在角落偷偷看她一眼,在游戏上挂机通宵只等着她上线的那几分钟,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孩子气的小姑娘,直到那年他和孙石巍他们反目成仇。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办法给她带来幸福快乐,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而将她陷入险境,于是他开始慢慢疏离她,说服自己退出她的生活。
失去了她的日子,变得如过去一般沉闷无聊,他经历了和朋友反目成仇,看多了各个家族的兴衰起落,早就厌倦了这样看似风光,实则不堪的生活,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想着逃避,逃避家族给他设定的命运,逃避肩膀上的责任,开始用消极的态度面对一切。
因为他一向懂事,姜媛并没有察觉到他思想上的变化,对他始终以安抚为主,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而这些话无异于当头一棒,震得他瞬间清醒了。
出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他的身上就注定背负了整个姜家,完全没有逃避的资格。
“我这个人不会教孩子,小遥这么多年都是靠自己,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她,但她说话做事比我还要通透,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她一直在我身边长大,恐怕还会被我养废了,就像弘毅一样,”姜媛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我总觉得弘毅还是个孩子,结果他现在都长这么高了,他从小就闷闷的不爱说话,现在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了,我真是发愁,他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能够担起这个宋家。”
姜媛的眼神很惆怅,“我不是个尽职的母亲,也不是个负责任的长辈,辛苦你了。”
姜媛用亲情这张网将他牢牢网住,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脱?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的锻炼成果?这么大个男孩子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你丢不丢人啊?”宋遥拎着宋弘毅的衣领,一脸不屑。
“你放开我!”宋弘毅满脸通红,倍感屈辱。
“去,绕着网球场跑个五十圈。”她随意地松开手,他立刻摔倒在地。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宋弘毅愤怒地握紧拳头,不满地嚷道。
“因为拳头就是硬道理,谁让你打不过我呢。”宋遥双手环胸,嘿嘿冷笑,“快去跑,你要是不跑,我就拿条绳子套在你的脖子上,拉着你跑。你自己掂量清楚选哪个?”
“我要杀了你!”宋弘毅阴冷地看着她,他自认没有招惹过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我等着呢,等着你有本事的那一天,既然你现在没本事,就少废话,给我跑——”见他还赖在地上,她立刻给了他屁股一脚。
宋弘毅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死犟着不起身,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去取条绳子过来,啊,我想起来了,后院不是有条藏獒吗?把它的链子解下来,用那条狗链就可以了。”她对身边的佣人吩咐道。
佣人吓得冷汗直冒,以前的夏语嫣虽然阴了点儿,但面上终归是和蔼可亲的,不像现在的大小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被踹地满地打滚,这太暴力太残忍了!
“怎么站着不动?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吗?”宋遥斜睨了佣人一眼。
她身上那凛冽狠绝的气场让佣人不由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推诿,屁颠屁颠地就去把狗链取了过来。
“怎么样?是要自己跑,还是要戴上链子让我拖着你跑?”宋遥蹲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眼中满是仇恨的弟弟。
宋弘毅的确恨极了她,他讨厌原来的宋语嫣,更讨厌现在的宋遥,他明明已经努力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不去招惹他们这些人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他?
看着宋遥手中明晃晃的狗链,面对这样直接的威胁,他只能强撑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因为他很清楚,宋遥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他一边跑一边呜咽着,看起来十分可怜,就连一旁的佣人们都觉得心酸。
闻讯而来的管家一脸乞求地看着宋遥,“大小姐,小少爷的身体不好,您就饶了他这回吧……”
“身体不好?谁说的?他每年的体检报告都很正常,不久之前我才刚让医生对他做了个全面检查,他各项机能都没有问题,他的身体之所以会这么弱,都是因为你们惯的!一个男孩子成天就只会窝在房间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像什么话?一门心思想做弱脚鸡是不是?还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宋遥语气凌厉,说话的声音很大,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宋弘毅的耳中,屈辱的泪水落得更急了。
安从哲正好来找她,同时姜媛送姜启翔出门,恰巧也都听见了她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几人都觉得十分尴尬。
安从哲和姜启翔都见识过宋遥的身手,知道说不定在她眼里,他们就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脚鸡,尤其是安从哲当年也是这样三番四次败在她手下,屡屡被她以武力相威胁,再次听到这样熟悉的言论,已经忍不住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