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芩决定不可怜他，不跟他废话，问：“韦妙雨给我母亲下毒，这事你知道？还是你授意？”
白帝皱巴巴的面皮上露出一丝自嘲的意味：“我要是说，我既不知道，也未授意，你可信？”
白子芩略想了想，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若说，我便信！”
白帝皱巴巴的面皮略微舒展之后又皱成了菊\/花：“你的母后爱阿川太甚，执意要为阿川生下小楻儿，终究是害了性命！我虽未动手，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母后的死，我难辞其咎。
“那几年阿川忙于政务，我时常带妙雨和小凤一起进宫陪你母后。小凤活泼好动喜欢带着你在御花园里疯跑，妙雨心里牵挂小凤儿，时时刻刻看着你们，而我多数时间会陪着你母后一起在亭榭里坐一坐，跟她说说宫外的趣闻，陪她解闷。
“你母后生得极好，我又是个喜欢丹青的，曾为你母后画过一幅丹青。而妙雨的疑心大约是从有一次看到我扶你母后开始的。自你母后怀上小楻儿之后，她便疑神疑鬼，等到小楻儿出生，她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妙雨其实没有猜错，我是喜欢你母后的，很喜欢很喜欢！有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母后，只是我从来不敢让你母后知道。
“等我知道你母后被妙雨下毒时，为时已晚。我只来得及救下你，不过，你的眼睛却是看不见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和小楻儿托付给白太医，我知他为人可靠且他妻子是一名凤卫。
“小楻儿长得很好，他来看过我，告诉我他叫白空青。空青也是一味药材吧？”他昏黄的眼睛里滴下带血的眼泪。
又是给母亲画画，还扶母亲，梦中还有母亲，大约梦里还能叫着母亲的名字，他想要他枕边人不吃醋也难！这个人真是，怎么说他好呢！瓜田李下也不知道避嫌的吗？真是！真是！
好心能害人性命！喜欢一个人也能害人性命！
可他竟然问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白子芩答了一句：“是的！”
“良药救人，明君治世。这几个月听兵部尚书回禀，小楻儿颇有他祖父当年的风范，我白青国兴盛指日可待！听说岭南现在就很好，我却是看不到了！”他语气间甚是惋惜。
白子芩不想说什么岭南，阿青有纪夫子教，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继续问：“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阿川是我亲手杀的！”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一件什么好事！
白子芩怒从心生，手心捏起一团凰火。
“我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也知道自己没有为君之才。可那个时候，我是觉得有当皇帝的能力的，所以，我杀了他！自己当了皇帝。我那时候想得是，如果我是皇帝，就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惨死。但阿川大约从一开始就防着我，我一直没有找到传国玉玺。现在才知道，他们一直在你们手里。大概送你们离开那一日，他便知道活不了了吧！”
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有其可恨之处！
“不必脏了你的手！”他又一次说这句话：“把外头那些大臣们都叫进来吧！”
白子芩很恼火：“为什么？”
本该和睦的好好一家人，就因为他们这些人品低略的而生死两隔！本来该在皇宫里无忧无虑长大的一国公主白玉婉竟是饿死的！不值！不值！
白子芩大声疾问：“为什么？”
白山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说。
待大臣们鱼贯而入，白帝扯着嗓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寡人天命已至，膝下无子，传位于皇侄白楻！”
这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说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太医院的人上去验了一下，宣布：“皇上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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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芩感觉攒了很久的力气，却无处发泄！
在紫极殿，悲怆地大喊一声：“啊！”便晕了过去。
在她落地之前，齐天义眼疾手快，瞬移到她身旁将她抱住。
站在臣子堆里的朱清言神色黯然。
自此之后，民间传言，凤主因白帝去世，悲恸不已。
白青国境内盛赞：凤主悲天悯人，慈悲心肠。
而白子芩在白帝的头七都过了之后，还在生闷气。
那种攥起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那种要给杀父仇人披麻戴孝的感觉，让她很想吐！
那种皇位是杀父仇人恩赐的感觉，让她想挠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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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北伐如预期般一切很顺利，就像一场漂亮的手术。她就等着摧枯拉朽，清理白青国的皇族，清除白青国身上的毒瘤。
可事实呢，她被白山摆了一道，死了还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她就是太仁慈了，当时就应该手起火落，一把火把他烧了！
“子芩，别生气了！”齐天义从她背后抱住她：“前殿正开琼林宴，你这样躲在这里不出席，他们怕是要伤心了。小空青、张庭玉和田妞他们都问了你好几次了，我再不把你带出去，他们就不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哎，本来好好的庆功宴和学子们的烧尾宴，如今因为阿青是正统的承继，改成了这不伦不类的琼林宴，想想都闹心。
“我……你让我再缓一会儿！我再吹会儿风！”白子芩背靠着他，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特有如龙涎香一般淡淡的香味，才觉得安心。
身后有这个男人，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嗯，你且再等一等！等我们办完婚事，我就把那人从皇陵偷出来，到时候，你想打想杀或是想烧了，都行！”这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白子芩倒是不意外，不管他对她如何温柔，他总归还是魔教教主。
“算了，死者为大！我已经好受很多了。”白子芩没有鞭尸的兴趣，至于烧了，她可没有这么好心。白山就应该烂在泥里！让虫子啃干净！死了把他烧干净，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这些日子，我跟夜子涵抢你，可花了不少力气。你得补偿我！待会儿出去了，不能离开我半步哦！”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声音低哑深沉，直从耳朵痒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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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芩强自镇定：“嗯，是花了不少力气！我听说你还数落子涵花了我的嫁妆，你没钱办酒席跟田妞说一声就行，何必去下子涵的面子！他现如今怎么说都是夜澜国的一国之君，小心他一生气，把齐国这块肥肉吃了！”
“你以为他不生气就没这个打算吗？瞧他跟朱菝羯眉来眼去的，我还能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再说，他花了你的嫁妆，那是事实！你家夫君我，还不至于办酒席的银子都要夫人出！夫人你且放心，为夫养得起你！”说完他重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还没成亲呢，别瞎叫！”白子芩的脸火辣辣的。
“我怎么觉得夫人喜欢听呢！看，脸色红润多了！”齐天义在她嘴上快速碰了一下，轻快地道：“走吧！”
牵起他的手往那热闹的琼林宴走去，可谁也没料到，后面发生的事会让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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