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你手轻点，你把她弄疼了。”掌柜的这个时候倒是怜香惜玉了，白子芩看他脸上的神色，明明是怕那一两银子落不到他的口袋里。
“诸位乡亲别慌，我只是看不下去，想来证实一下瘌痢头说的这当门子确实是好东西。”说着给了瘌痢头一个手势。
瘌痢头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停下了挣扎，心里盘算着，等抓她的人放松警惕，她再伺机逃走。
她也很想听听这个瞎眼的人能说点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偷了这瞎子的东西，瞎子还帮她，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心的人？定是有什么诡计！
“你一个瞎子能看什么？”掌柜的乜了一眼这个出来坏他好事的瞎子。
“掌柜的说得没错，瞎子是看不了什么，不过想来大家知道，瞎子耳朵灵，而且鼻子也灵。”说着她问伙计要了一只碗，随手解下身上带的竹筒，将竹筒的水倒出半碗。
再将篓子里一支薄荷摘了十来片叶子，叠在一起，用三个手指用力一碾，两滴深绿色的液体滴入竹筒中。
然后，她拔下头上的银钗，长发一泻而下，看得周围的人都呆了呆。
她用银钗的尖尖扎进那当门子中，刺破腺体，挑了一点点，然后把银钗子放入竹筒里搅。手头没有酒，麝香不太容易溶解在水中，她只能用银钗细细搅，再暗戳戳用上内力，麝香的香味这才一分分释放。
随着银钗的搅动，一股说不清的香味借着薄荷之力散发出来，飘满整个屋子。仿佛千树万树同时盛开了花朵，极其浓郁繁复的花香里，又带着一点深厚的木质香、土质香和轻微的动物香。犹如一位极美的女子在百花林中奔跑，引得人想去追赶她……
“好香啊！”
“这是龙涎香？”
“不对！这是百花香！”
“天呐，才扎了一点点就这么香，那么一大块岂不是……”
“这东西绝对值十两银子！”
“瘌痢头，能卖给我吗？我明天给你送银子！”
……
掌柜的见势不妙，道：“李公子，把你家家当都卖了，有没有十两银子？”
众人哈哈大笑。
“瘌痢头，看来这的确是当门子。那我就收了，这是十两银子！”掌柜的拿出一只十两银锭放在柜台上。瘌痢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白子芩好心地提醒道：“掌柜的，你不再验验，你就不怕是我这竹筒里的东西有问题。”
掌柜的赶紧摇手：“不验了，不验了，你倒出的这半碗水，我早看到了！”
白子芩低声道：“掌柜的好眼力，这买卖做得一点不亏，这麝香一转手，就能赚二三百两银子。”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其他人都沉浸在花香之中，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谈话，才说道：“好说，好说！多谢姑娘验货，要不然我还真是要错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两人呵呵一笑，心照不宣。
掌柜的不怪白子芩坏他好事，因为他知道，如果真要坏他好事，他就不可能拿十两银子买一块这么大的麝香。
白子芩也不揭穿彻底他，真要问他要一百两银子，这个瘌痢头以后在这里估计也没好日子过。身有横财，人力有不济，她没命花的。再说，让她偷盗尝到如此甜头，未必是什么好事。
“掌柜的再看看我采得这些药草，还没有来得及干制，不过都是些好东西，你看……”白子芩把背篓递给他。
掌柜的粗略翻开了一下，干脆道：“六两银子，姑娘觉得如何？”
果然是看人下菜碟！
“甚好，多谢掌柜的！”这回倒是给了一个公道的价格，这些药材干制之后估计能卖八两，不过干制费时费力。
白子芩拿起自己的六两银子收好。
再拿起瘌痢头的十两银子，走到她面前。
“天义，放开她吧！”
“可是……”蒙天义薄唇紧闭，不同意。
白子芩轻轻拍拍他的胳膊：“乖，她娘还等着她拿药回去治病呢！”
想当年，如果外公能及时就医，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她当时什么方案都来不及实施，外公就走了。
“娘……”蒙天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松开手，在一旁呆呆站着，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白子芩把十两银子放到瘌痢头的手里。
瘌痢头想接又不敢接。
“拿着吧！以后别这样了！”白子芩说了这么一句，旁人不知道什么，可她们两人心知肚明。她又低声警告瘌痢头一句：“被抓到会被断手的！”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对不起！这个我不拿了！我有一两银子，够了！”瘌痢头欲跪下。
瘌痢头头上长疮，手上也有，白子芩也不嫌弃她脏，扶起她，把银子塞给她：“拿着吧！女孩子的手和头发都很精贵，找个大夫看看好好治治。”
瘌痢头哭了，眼泪在她脏黑的脸上流成歪歪扭扭的线，露出皮肤本来的白嫩颜色。
“姐姐你懂药材，定然也能治病，你能不能帮我治？”
倒是个聪明的，可惜，这个疮虽然不难治，可也不是一天两人能治好的，她不想在这里耽搁很久，更不想带着这个孩子上路。偷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什么好的品质，把一个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她不愿意。
她不计较这孩子偷了她的东西，是因为这孩子的孝心。
“快去取药吧，伙计已经给你抓好了！”说完，白子芩不再理会她，拉着蒙天义的手，往外走：“天义，我们去吃早饭啦！”
两人走出王家药铺没几步就被人追上，叫停。
“这位姑娘，能否把你那竹筒里的香水卖给我？”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公子拦住两人的路。
白子芩暗自叫好，香水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古人智慧诚不欺人！
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想要给他就是：“公子肯出多少？”
那公子略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一两银子，姑娘肯割爱否？”
“好！”白子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欢喜的那公子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掏银子给白子芩。
蒙天义从那公子手里接过银子，然后又把竹筒给了他。他拿到竹筒却不走。
蒙天义搂紧白子芩，瞪着他几眼，那公子才意兴阑珊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