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灵岩到文江,还有不少较为平缓的路面,那么文江到百山,就基本是在大山中穿行了。一会沉到谷底,一会又攀上山巅。
抗战时期,西南大通道有着名的“二十四拐”。在范鸿宇看来,文江到百山这段公路,与“二十四拐”相比也不遑多让。单看地图,文江市到百山县,不过是几十公里距离。坐到这个班车上,才知道交通地图是多么的坑爹。
大巴老牛拉破车似的,慢悠悠在大山之中颠簸。一路上,不时有拖拉机超车。
爬这样的山路,拖拉机愣是比汽车厉害!
范鸿宇记得,在另一个世界,九十年代中期曾经兴起一股刮彩票的热潮,平原地区,头等奖是一台微型货车或者面包车,益东山区的头等奖,则是盘式拖拉机。
在山区,拖拉机绝对比面包车或者微型货车受欢迎。
实用。
很多乡村通往集镇的“班车”,都是盘式拖拉机,略微改装一下,将拖斗货箱的栏杆加高,左右各焊两排铁架子,钉上木板,就是座位。如果再加一层海绵和人造革,那就是“豪华型”的。
当又一台拖拉机在山路上超过班车之时,李秋雨终于“忍无可忍”,怒道:“这车也太破了,连拖拉机都跑不过!”
范鸿宇笑道:“你别小看拖拉机,拖拉机可是能在高速公路上和保时捷赛车的高手。”
“什么?”
李秋雨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似的望着范鸿宇。
“是这样的。约翰是个年轻的富豪,开一台法拉利跑车。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在公路上和别人飙车。有一天,他开车路过一个地方,发现有台拖拉机抛锚了,就下车帮忙。拖拉机的主人就请他帮忙拉车,拉到修理厂去。约翰一口答应,找到拉车的钢缆,拉上拖拉机就走。开车前跟拖拉机车主说好了,如果一切正常。就打开右边车灯;如果有问题,就打开左侧车灯。拖拉机车主表示明白。上路之后没走多久,就有一台保时捷跑车从约翰旁边飚过去,约翰当时就火了——敢跟我飙车?一踩油门,法拉利立马就飚起来了。两台跑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
说到这里,范鸿宇故意停了下来。
李秋雨早已听得入了神,立即催促道:“结果怎么样。快说啊,约翰赢了还是输了?”
小姑娘最喜欢这种刺激的故事了。
“嘿嘿,结果被警察看到了,警察马上掏出对讲机向局长汇报,说是在某某公路上见到一台法拉利和保时捷飙车。局长不以为然,这个太正常了。警察接着说。关键是法拉利后面跟着一台拖拉机,打开左大灯,拼命按喇叭,要求超车!”
李秋雨骤然大笑起来,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惹得一车人都扭头来看她。
李秋雨毫不在意,哈哈大笑了一阵。说道:“嗯,这个笑话好有趣,再来再来……”
范鸿宇原本就是要让她解闷,当下抖擞精神,将脑海中记得的笑话一个个说将出来,逗得李秋雨娇笑连连,时不时伸手捶了他几下,好几回直接捂着肚子趴在他身上,小身子抖个不停。
每当这个时候,范处长便浑身僵硬,不敢稍动。
这日子,有点难熬。
整个车内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大伙都受了李秋雨的感染。
听笑话,时间比较容易打发,临近中午,沿途的集镇和村庄渐渐多了起来,山路也不再那么陡峭了,略略平缓几分。看样子已经接近百山县城。
当班车驶过一个集镇,再次进入一段山路,异变突然发生。
“都不许动!抢劫!”
随着这声呼喝,分别坐在三个不同位置上的年轻人猛地跳了起来,每人掏出一把刀子,明晃晃的。
坐在最前边靠近驾驶座的那个年轻人,个子最高,留着长头发,穿花衬衫,看上去挺时髦洋气的,此刻手里拿着一把三棱刮刀,一跃上前,对准了司机,那三棱刮刀明显经过打磨,刃口雪亮,锋锐无比。
“老实点!慢慢开,不许停!”
高个男子恶狠狠地朝司机吼道。
靠车门位置的,则是一个较胖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的是一把匕首,最靠近范鸿宇这个位置的,则是一名看上去年纪最轻的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手持一柄弹簧跳刀。
“都老实点,乖乖把钱都交出来,哥们要钱不要命!不过,谁要是不老实,就别怪我的刀子不长眼睛。扎死扎伤,那就怨你自己命不好!”
手持匕首的胖男子厉声喝道,匕首朝坐在正前方的一个衣着略显光鲜的中年女子脖颈处试探了一下,颇为凶神恶煞。
变起俄顷,一时之间,车厢里一阵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闭嘴!都老实点!谁再叫就宰了谁!”
匕首男又是一声大喝,匕首直接抵在了中年女子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那女子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乱抖,抖抖索索的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递给匕首男,匕首男接过来,随手丢进自己胸前挂着的一个挎包,喝道:“快,项链耳环都取下来。”
改革开放进行了十来年,金首饰也渐渐在内地流行开来,一些生活条件较好的女性,纷纷购买金首饰打扮自己。
在雪亮匕首的威胁之下,中年女子丝毫不敢反抗,乖乖将项链和耳环取下,自行放进匕首男子的挎包,神情又是害怕又是肉疼,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匕首男子完成了一个“标准流程”。
弹簧刀男子这才对范鸿宇吼道:“快点,把钱都交出来。还有手表。”
目光却直往范鸿宇身边的李秋雨脸上身上扫来扫去,哈喇子都差点流了下来。如果是《天下无贼》。这弹簧刀男子还得结结巴巴地说上一句“大哥,我……我劫个色……”。
李秋雨显然再没料到会碰上这种事情,略略有点害怕,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范鸿宇的衣襟,秀美的小脸却涨得通红。
坐在最后排的戴俊,手已经伸进裤兜。很明显,他带着武器。
只是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戴俊不敢贸然开枪,万一伤到李秋雨或者其他无辜群众,那就糟糕。
范鸿宇不由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这三个家伙的运气,实在不好。今儿这车上,既然坐着他范鸿宇和一位中央警卫局的少校军官,要是让这三个混蛋得了手。范处长不用混了!
“刀收起来,你吓到我朋友了。”
范鸿宇淡然说道,左手轻轻掰开了李秋雨抓住他衣襟的小手,浑身肌肉抽紧,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机弩,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给老子装好汉!找死啊你!”
年轻男子怪眼一瞪。一声怒骂,白光一闪,手里的弹簧刀毫不犹豫朝范鸿宇捅了过来。
这一路上,他老早就看范鸿宇不顺眼。
那么漂亮的小妹子一直粘着他,瞧把这小子得瑟的。都找不到北了。
非得收拾他!
再说了,不收拾他。也劫不了色!
眼见得他出刀歪歪斜斜的,毫无准头,范鸿宇不由直摇头——就你这样的都能将老子放倒,老子不用你动手,自己从这山坡上跳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范鸿宇身子一动,年轻男子持刀的手腕忽然就像被一道铁箍箍住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手腕一痛,整条手臂顿时就翻转过来,“刷”的一声,年轻男子顿时就杀猪般嚎叫起来。
那把弹簧刀,正正插在他自己的左肩窝里,鲜血直飚出来。
紧接着,年轻男子只觉得胃部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立时就翻江倒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轰然摔倒在了过道上,随即脑袋“嗡”地一声,范鸿宇穿着运动鞋的大脚,重重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登时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这个家伙离李秋雨最近,范鸿宇下手便毫不容情。
决不能让李秋雨有半点闪失!
大家还在目瞪口呆,三个劫匪中的一个,便已经变成了“死人”。
“二狗子!”
正在收取第二个钱财的匕首男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了一下,才喊叫出声。
二狗子一时半会,怕是回应不了他的“呼唤”了。
直挺挺地趴在过道上,半分声息也无!
范鸿宇长身玉立,站在过道中间,淡淡地瞅着匕首男,神色并不如何暴戾。
“胖子,干掉他!”
手持三棱刮刀挟持司机的高个男子,无疑是三名劫匪的首领,震惊过后,蓦然暴怒,脖子上青筋暴涨,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好!”
胖子暴雷也似的轰然答应,手持匕首就朝范鸿宇冲过来。刚冲了两步,瞥见死人般趴在那里的二狗子,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将手里的匕首倒转,变成了反手刀。类似“穿越火线”这个游戏之中,特种兵持刀的惯用手法。
这种姿势,别人要夺他的刀,就不那么容易,刀子很有效地将自己的手臂保护起来了。
“不错,挺聪明的!”
范鸿宇不由笑了,夸奖了一句。
“来,过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