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梵眼神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生灵间相互征伐杀戮，原本就是天理昭彰的一部分。
杀戮，也是一种历练，一种对自我、生命、世界、天道的反复叩问，涅盘见性，照见自我。
不忘初心，方得道心。
所谓道心，昔我今我皆是我，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不会因为时间以及在实践中经历发生的任何事情而有动摇。
在神界的两千多年岁月里，杨梵见过太多原本纯粹之人，在不断的杀戮中变得沉默和冷酷，最终麻木，于是一言不合便是开杀，所能想到的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便是杀掉对方。
修行的岁月太漫长了，漫长到很多人因为行得太远，而忘了出发的目的，蓦然回首，早已不见少年。
杨梵同样是杀人不少，然而无论是第一次杀人，还是后来杀了无数人，他都心如往常，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为何而杀，为谁而杀，问心无愧，便是杀得天愁地惨又如何？
杀戮这件事本身，无法撼动他丝毫心神，更不用说是道心。
杨梵并不指望唐安雅等人都能明悟这些道理，并融入自己的道心，也并不确定，自己的这些道理究竟是否真理，但他希望他们能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最终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太浪费了。”
破军舔了舔舌头，突然取出了晶棺模样的冥府，落在他手上只有巴掌大小，然而在他一抛之间，骤然化作山岳般巨大。
刹那间，晶棺各处仙纹浮现，爆发出璀璨仙光，那片几乎是覆盖了方圆近万公里范围正在燃烧血火的尸山血海，顿时受到一股庞然力量吸扯，化作滔天血海洪流，往晶棺疯狂涌去。
在无形力量的压迫下，这血海洪流越是靠近晶棺，越是变得粘稠，色泽也越发暗沉，当整片血海涌至晶棺之前的时候，便只剩下九颗血红色的晶石，骤然分散吸附在晶棺之上。
旋即血纹弥漫，血晶中蕴含的庞然气血精气渗入晶棺之中，分散进入那些活俑体内。
仅仅是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滔天血海洪流所化的九颗血晶便是迅速缩小，被活俑瓜分一空。
对于气血枯竭了十余万载的活俑来说，这数以百万计元婴和少量化神的气血精气，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冥府晶棺之内自成一方世界，只要破军不主动开棺，便不必担心里面的活俑会被凡俗天道盯上。
尸海消失之后，唐安雅等人终于是缓过劲来，对视一眼，皆苦笑着向杨梵这边返回。
“师尊！”
唐安雅、白小鱼和简心怡脸上都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是不堪。
“觉得可怕吗？”
杨梵目光澄净地看着自己的三名弟子，又看向白素等人。
迟疑着，他们都点了点头。
当他们掌握了对付完成体械虫的方法之后，这场战斗就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越是杀戮，越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刽子手，内心越是难以平静，到最后，几乎动摇道心，滋生心魔。
事实上，杀戮造成心魔并非虚谈，杨梵前世之时，许多国家的战士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便会患上所谓“战后创伤后遗症”，这便是心魔作祟。
“那就不要去看。”杨梵平静说道：“当你们看不见杀戮，那杀戮也就看不见你们。”
杨梵这话说得过于高深了，暗藏禅机，在场众人悟性高低不一，领悟所得也是各不一样，却都是将他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