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而坐下来给母亲倒了杯茶,“我心里对她有些愧疚,人走了我哭不出来,也没有那么伤心。我祖父祖母走的时候我还小呢,可那会我夜里都能哭醒过来,也不能说什么都不懂,只是后知后觉。”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于感情的事你确实比你弟弟他们开窍的晚些,也是我管得严,怕你们出丑事,有你姑奶奶的事在前,我心里多少有点警惕过头了。”
“您做的没错,是儿子迟钝了些,她走以后,我慢慢缓过神来,我不喜欢她,她没能走进我心里,就越发愧疚难安,才愿意多守二年,权当我为她尽点心吧。”
“我懂你的心,儿子,你做的没错。”
赵夫人和善的笑了。
其实当娘的最懂儿子,也没见儿子多伤心,可就是不肯说亲,慢慢也就明白了,儿子不爱前面的女孩,人走了心里越觉得对不住她。
“要是真的娶进门,可能会日久生情,但不会深爱,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这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遇到玉儿,我似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区别。尤其是看到李家几个兄弟夫妻相处,才明白为什么李家窜的这么快,夫妻恩爱,族人团结,家风清正,有劲往一处使,老人帮不上忙也不给小辈添乱,宁可回家种地,也不留下裹乱。”
“也是那会才慢慢醒过神来,明白我姑奶奶这一生有多委屈,多心酸,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要是我的女儿被人这样欺辱亏待一生,我定砍死卢家那个臭男人,简直是混账!”
赵学而是个十分优秀的儿郎,他是典型的世家子,对爱情是放在调剂品的行列里,可有可无,真的遇到了才会明白很多事。
“是啊,儿,你们不怪我把人接回来,我很高兴,你姑奶奶没几日了,娘家不留她,她就真的太委屈了。”
“是,接回来是对的,娘,有些东西我们要好好和李家学学,李家婶子真的是女中豪杰,我很佩服她。”
“那是,她是我们女人堆里的英雄,名声极好听,李家没有她就没有今日,这也是我娶李家女的主要原因,把好的传承带进家门。”
“是,娘,谢谢您,替我找到了玉儿,我很喜欢她。”
“我儿喜欢就好,我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赵夫人眼圈红红的,越发感激李玉。
这个大儿子婚姻坎坷,受到了很多非议和苦楚,如今好不容易有自己喜欢的人,能娶进门来,是赵家的福气,只要我儿子开心,我也高兴。
李玉可能也没想到,秀娘给她找的人家这样轻易接纳她,甚至于感激她。
有些时候,有些缺憾,也未必就是坏事,端看你怎么分辨好坏了。
来年李玉和赵学而成亲了,成亲回门,李家人知道赵家对她极好,心里也松口气。
小夫妻感情正是蜜里调油,赵学而失去过一次,才算开窍,越发懂得珍惜,加上他已经二十岁了,早不是懵懂年纪了,人也是历练过的,对生活感情明白珍贵。
李玉进门就得到了赵夫人手把手的教导和锻炼。
婆媳接触下来,赵夫人非常满意,深觉自己挑对了人。
李玉十分干练,为人大方爽利,做事麻利坦荡,事前禀报,事后交代,从不掖着藏着,和几个妯娌相处也是尊敬有加,得到妯娌的认同和示好。
管家理事也是十分游刃有余,聪明能干,知人善用。
李家是个大家族,别的不多,人多,李玉早就把族务管了三四年,对这些熟门熟路,赵家可没有李家人多事多,压根不算事,几下就让她拾掇麻利了。
可把赵夫人高兴坏了,妯娌也赞绝不口,果然能做宗妇的都是有本事的姑娘,这个李家真不能小看,是有底蕴在的。
赵学而也越发爱重妻子李玉,各方面都能和他比肩,有她在内宅帮衬,母亲轻松很多,往来交际,李玉也做的有声有色,表现出强悍的实力。
赵学而又不是少年郎,他更喜欢有本事有才干的强大女人,不然怎么会如此佩服秀娘呢。
也因此越发疼爱妻子,李玉也找到了如何跟丈夫相处才是最恰当的方式,夫妻日渐进入佳境,感情十分要好。
秀娘接到信看到李玉过得好,心里也松口气,盼着孩子们都能过得幸福,这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随船给送了些礼品,大家都有,包括给小孙子的百纳被和许静的补品等等,谁都没落下。
她依旧在书院和宗族学堂往来,偶尔指点李睿关于家乡建设的事,插手很少,除非睿哥主动问,不然她是不管不问的。
孩子们大了都做父亲了,她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织作坊运作很顺利,带出的徒弟已经能独当一面,双面异色绣还不成熟,但也在慢慢做,差的是时间的浸润。
秀娘把全部的精力全都用在书院的孩子们身上,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快乐和充实。
三年后,许静和群哥有了外放的机会,亲自坐船带着孩子回了家乡祭祖。
顺便把孩子留在村里留给秀娘照顾,他们去外放地报道了。
群哥去的地方距离省城有些距离,但坐马车也不算太远,一天就到了,往来也算方便。
许静跟着一起去官邸,要先帮群哥官邸的事搞明白,随后得闲才能回来,那头群哥需要她去交际官场。
李家又出了几个进士,一个探花郎,周家也出了好几个人才。
书院也出了几个功名,有两三个是秀娘带出来的。
秀娘因为书院给的机会,也开始慢慢的彼此成就,她在书院做的很开心,群哥亲眼看到母亲真的很充实,也就不再纠结。
秀娘现在织缂丝的时间不多,但仍然在织,这次做的是名家图,可能需要好几年,这幅图很大,是屏风分成好几扇的那种,而且是双面异色三色绣。
换句话说,屏风有两面,这两面图案不一样,甚至于连颜色都不一样,仿佛两面画了完全不同的图案,颜色也各不相同。
这个难度非常大,没有几年功夫是完不成的。
秀娘偷偷告诉徒弟,这是她留给织作坊和绣楼最后一件作品,算是帮绣楼打响名声,以后她可能就做不了了,眼睛不如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