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外。
烈焰山在王武等人的搀扶下,来到了长街之上,身后三百多名精锐兵士紧紧跟随,肃杀之气从这些兵士身上发出,震慑宵小,沿途行人无不心神颤栗,不敢向前。
“大帅,为什么不把这黑风老妖捉拿归案?”
王武扶着烈焰山,低声道:“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我们几百弟兄冲进去,只需片刻,就能将姓杨的斩为齑粉!”
烈焰山低声呵斥:“住口!”
他脸色惨白,转身看向万花楼所在的方位,心中生出极大的忌惮之情:“此人修为之高,手段之强,普通兵士根本就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要是真想杀人,你我都难逃他手!”
王武骇然道:“这……大帅,咱们寒石关的弟兄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师啊,区区一个杨行舟……”
“你知道什么!”
烈焰山狠狠瞪了王武一眼:“刚才姓杨的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差点将我神魂贬入九幽之地,经历万千轮回,若不是我有书院师兄的一枚清心符在身,怕是会永不超生!”
他说到这里,眼中骇然之情一闪而过:“嘿嘿,黑风老妖,黑风老妖,果然了不起!牟海峰大人说这杨行舟十分的了不起,我还以为他有所夸大,现在看来,还是我经验欠缺了,比不过牟大人的超绝眼力!”
王武低声问道:“那……就这么撤了?”
“不然还能怎样?正要与这等强者为敌么?放心,黄沙帮也不是吃素的,公羊武常修为不低,身后的公羊家族更是了得,杨行舟进入中原,少不了要与他们做上一场!”
他脸色发白,双脚虚浮无力,在王武的搀扶下钻进了一辆马车之内,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拿纸笔来!”
王武急忙从车里翻出纸笔,拿来墨囊,呈在烈焰山面前。
烈焰山手持毛笔,蘸饱了墨,将手中纸张轻轻一抖,气劲灌注之下,软软的纸张变的铁片一般坚硬,当下奋笔疾书,写了一段文字,吹了几口气,墨迹登时干了。
这才将纸张慢慢折叠起来,交给王武:“将这封信发给书院去吧。”
他叹道:“说起来,这纸张也是杨行舟的发明出来的,对我,甚至对整个大离王朝来讲,都是了不起的发明。现在我以此人发明的纸张来书写对此人的看法,委实觉得古怪。”
王武接过书信,从车里找出信封装好,随后翻身出了马车,来到长街尽头的一家药铺,对店铺掌柜的喝道:“来三株清心草,四朵百合花,九粒通窍丸,再来一斤酱牛肉……”
店掌柜一愣,陪笑道:“这位军爷,俺们这是药铺,不是饭店,没有酱牛肉。”
“哦,那老子刚才说的药材,你们药铺有没有?”
店掌柜道:“别的都有,就是通窍丸有点不够了,军爷若是想要,须得等上一段时日,等小店九蒸九晒之后,通窍丸也就做好了。到时候大人再来取不迟……”
一番对答之后,书信已经传到了店掌柜的袖内,待到王武走后不久,店掌柜回到后院,从鸟笼里取出一只灰色的鸟儿来,将书信卷入一个竹筒之内,拴在了鸟儿的一条腿上,检查无误之后,将鸟儿抛到空中。
这灰色的鸟儿在店掌柜手中一副懒洋洋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可是被抛到空中之后,却陡然发出一声脆鸣,双翅一展,身子化为一道灰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院内的空间之中。
这只灰色的鸟儿飞到寒石关的高空之后,速度越来越快,破开虚空,转瞬千里,只用了一日时间,便即飞到一座巨大的城池之内。
一路之上,这鸟儿猎食了一只猛禽,一头野猪,也不知它小小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和杀伤力,但也就是巨大的胃口,才保证了它充足的体力,以一种超越常鸟的速度,飞到了面前这座巨大的城池上空。
它在云层之中盘旋了几个圈子,随后一头扎向城内的一片建筑之中。
这片建筑是一个书院,坐落在京中中亭山上,书院的叫做白石书院。
书院里正有一批学子在教室内老师讲课,学堂后的院子里,正有几名儒生闲谈,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一名书生平躺在一块大青石上,一本刚刚以纸张装订成册的书本盖在他的脸上,随着他胸膛的起伏,鼾声不住响起。
一座凉亭里,正有一名头戴高冠的瘦高儒生轻抚琴弦,琴声犹如流水,静静在院内流淌,旁边几个男女听的入神,都是一脸陶醉之色。
在远处,一名衣衫邋遢的青衫老者斜倚在一株老树下面,一手拿一本兽皮书卷,眼睛盯着书卷,摇头晃脑不住吟诵,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葫芦,翻开一页书,就灌上一口酒,他似乎正以看的眉飞色舞,喝酒也喝的痛快淋漓,胸口洒满酒渍。
此外还有斜倚在凉亭内吹箫与琴声相合的,穿着农夫衣服在荷花池内采莲子的,总共九个书生,后院里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却又互相配合,组成一副极为和谐的画面,似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法组成这种恬淡的意境。
空中下落的飞鸟打破了这种淡淡的闲情雅致的意境。
琴声、箫音、吟诵声,忽然全都消失,整个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八双眼睛都看向飞鸟降落的方向。
飞鸟降落在院内草地青石上酣睡的男子身侧,还未落在石面上,便被一直瘦骨嶙峋的手掌托住,正在酣睡的男子缓缓做起,盖在他脸上的书册从他鼻梁上慢慢滑落,露出一张消瘦干巴的面孔来。
这是一个中年人的面孔,深深的法令纹,细长的双目,长眉入鬓,眼角露出丝丝鱼尾纹,所有的器官组成一个威严的面目。
他手托飞鸟,看向四周的几个书生,威严的面孔迅速消失,对众人笑道:“有学生来信了,我来看看。”
凉亭内弹琴的青年男子面露不悦之色:“老七,日后再有俗务,在前院处理便是,不要在带到后院,搅乱我等清净。”
老七干笑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说话之间,已经解开了小鸟身上的竹筒,抽出信纸看了看,轻“咦”了一声,笑道:“有意思。”
他抬头对众人笑道:“诸位,发明纸张的小家伙入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