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苗人凤发话后,院外一群左右分开,一门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排众而出,到了院门口时,身子陡然跃起,如同一只鸟儿一般,凌空跃起,落地之时,点尘不惊,姿势美妙之极。
围在小院外面的几十名骑士轰然叫好。
这人约莫有四十来岁年纪,长眉俊目,气宇轩昂,站在院门处时,单论气质,现场所有江湖汉子都被他压了下去。
这中年男子落地之后,对着院内一声长笑:“苗兄,久违了!”
苗人凤仰天大笑:“田归农,你不杀了我,总是睡不安稳。今天带来的人可不少啊!”
田归农道:“我们是安份守己的良民,怎敢说要人性命?只不过前来恭请苗大侠到舍下盘桓几日。谁叫咱们有故人之情呢。”
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洋洋自得之情溢于言表,他为了今天,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时日,才从五湖四海找了这么的助力,现在苗人凤被毒瞎了双眼,自然是没法应对这么多的高手。
至于苗人凤身边站着的鄂北鬼见愁锺氏兄弟和胡斐,却并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眼中只有苗人凤,苗人凤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说话之时,眼神示意,旁边十多名手持利刃的男子抢先进入院内,更有六名男子托着长长的铁链,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此时程灵素已经抱着七星海棠从马车里走了出去,看到田归农的时候,笑道:“这男子长得挺俊,师兄,差点都要赶上你了!”
杨行舟大为受用,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赶上我?这普天下还有男人能长的比我俊?”
程灵素掩嘴而笑:“是是是,潘安宋玉也比不过你,这人就更不用说了!”
她一转眼看到了那些那铁链的几个男子,微微一愣:“这些人拿铁链干甚么?”
片刻后便即省悟:“是了!他们怕苗大侠眼瞎后仍是十分厉害,这三条铁链明明是绊脚之用,欺他眼睛不便,七八人拉着铁练远远一绊一围,他武功再强,也非摔倒不可!这田归农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杨行舟啧啧赞叹:“这哥们诱拐人家老婆,就这苗人凤还饶了他,他还不知足,竟要一个毒计接着一个,非将人置之死地不可。如此凶狠,果然是我辈楷模!”
程灵素笑骂道:“什么我辈楷模?师兄,你难道以后还要学田归农么?”
杨行舟道:“我不学田归农的人品,但却可以参考一下他对敌人的手段!”
其实田归农固然阴毒,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自从与苗人凤的妻南兰私奔之后,想起她是当世第一高手的妻,每日里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疑心是苗人凤前来寻仇。
南兰初时对他是死心塌地的热情痴恋,但见他整日提心吊胆,日日夜夜害怕自己的丈夫,不免生了鄙薄之意。
因为对于苗人凤,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在她心中,只要两心真诚的相爱,便是给苗人凤一剑杀了,那又有什么?
她看到田归农对他自己性命的顾念,远胜于珍重她的情爱。
她是抛弃了丈夫,抛弃了女儿,抛弃了名节来跟随他的,而他却并不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宝贵的。
因为害怕,于是田归农的风流潇洒便减色了,于是对琴棋书画便不大有兴致了,便很少有时候伴着她在妆台前调脂弄粉了。
他大部份时候在练剑打坐。
这位官家小姐,却一直是讨厌人家打拳动刀。
在她看来,就算武功练得跟苗人凤一般高强,又值得什么?
何况,她虽然不会武功,却也知道田归农永远练不到苗人凤的地步。
田归农却知道,只要苗人凤不死,自己一切图谋终归是一场春梦,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宝,什么气盖江湖的权势,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因此虽然是自己对不起苗人凤,但他非杀了这人不可,否则自己将会日日夜夜活在噩梦之中。
现在,苗人凤的眼睛已被自己弄瞎了,他身边的四个帮手根本不足为虑,此外还有三条苗人凤看不见的长长的铁链……
“只要今日能杀的了苗人凤,日后自己便是山高海阔,再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田归农心中一片火热,挥手道:“请苗大侠上路!”
这六个字一出口,院内十来个人刀枪并举,同时向苗人凤和锺氏兄弟杀去,反倒是胡斐长相如同乡下少年,土头土脑,这些武林好手懒的理会。
院内锺氏兄弟齐声大喝,各自拎着兵器上前杀去,他们三兄弟的兵器极为怪异,锺兆英手执一块尺许长的铁牌,上面隐约刻得有字;锺兆文拿的是一根哭丧棒;锺兆能手持之物更是奇怪,竟是一杆插在死人灵座上的招魂幡,在晨风之中一飘一荡,模样诡奇无比。
三人相貌丑陋,衣着怪异,再经这三件凶险的兵刃一衬,不用动手已令人气为之夺。
他们自从在几年前败于苗人凤之手后,痛定思痛,各自更换了兵器,又排练了一套合击之术,苦练了好几年,自感修为大有进境,这才联袂前来,准备与苗人凤一较长短。
他们既然敢挑战苗人凤,那肯定是对自己的武学有着极大的信心,苗人凤双目中毒,他们三兄弟不欲趁人之危,反倒是化干戈为玉帛,开始照顾起来苗人凤。
现在田归农一帮人终于出现,三人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们连苗人凤都敢挑战,可见本身修为不低,此时三人合力出手,只是一瞬间,冲过来的十几个人中,便有三名好手被打伤,更有一位躲闪不及,被锺兆文一棒打在头上,打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点子扎手!”
“他妈的,鄂北鬼见愁,果然名不虚传!”
“并肩子上,杀他娘的!”
砰砰砰!
现场乱成一团,兵刃拳脚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田归农边向前走,边缓缓伸出右臂。
身后的剑童急忙快步上前,将田归农的长剑递到他手中。
田归农一剑在手,登时气质一变,朗声道:“苗兄,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哥俩玩玩!”
苗人凤哼道:“你敢跟我正面打一场么?”
田归农一脸奸笑:“我现在不就站在你正面么?”
他说话间,脑袋摆了摆,旁边几个拖着铁链的家伙会意,一起向苗人凤围拢了过去。
锺兆文大怒,叫道:“苗大侠小心,这些狗贼欺负你眼瞎,要拿了铁链绊倒你!”
苗人凤一声长啸,身子陡然前冲,暴喝道:“田归农!”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动了方圆几里,充满了愤怒与苍凉悲痛之意。
他本来是手持长剑站在大堂门前,此时听到锺兆文的提醒之后,心中恼怒实在难描难述,多年来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长剑化为一道闪电,直刺田归农所在的方位。
他是何等修为?
此时愤怒之下,出手如风似电,人虽已瞎,但听风辩位之下,长剑所刺的方向丝毫不差,剑尖对准了田归农的前胸,闪电般刺去。
田归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苗人凤瞎了之后还如此厉害,说到就到,根本就不给他反应之机,危急之时拼命闪避,“噗”的一声,左臂已经被苗人凤一剑刺透,随后苗人凤抬起一脚,正中田归农小腹。
田归农一声大叫,身子离地飞起,人在空中,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苗人凤手中长剑一抖,还要再次上前,忽然心中一动,脑海里浮现出前妻南兰的身影来:“我要杀了田归农,她……她以后怎么办?”
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田归农已经落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不住喷血,嘶声道:“不要放他走了!”
院内众人微一迟疑,发一声喊,再次向苗人凤冲去。
此时杨行舟已经与程灵素走到了院门前,他边走边嚷嚷:“哎哎哎,让一让,让一让,好狗不挡路啊!嗨呀,你还不让?走你!”
伸手抓住了一名男子的脖颈,猛然一甩,这人登时远走高飞,手舞足蹈大叫着向院内众人砸去。
杨行舟出手如风,抓一人扔一人,只是呼吸之间,院门口十来个人都被他扔到了半空,下饺子般向地面砸下。
院内众人同时罢战,眼看着十来个人从天而降,俱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