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永恒水晶中的记忆释放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记忆幻境,伊米雅怀着谨慎的态度,审视了起来,出于对凯尔的质疑,她将这份记忆调整至记录的尽头,调整到这个永恒水晶第一次落入凡人世界的景象。
伊米雅并不能原谅背叛永恒教典的凯尔,但她仍然打算遵守教条,去确认那段过往,然后对凯尔的罪行进行详细的指控。
“凯尔,作为同胞,我希望你珍惜最后的辩护机会,因为我将是你的行刑官!”
杜隆德山脉,永恒庇护之下的边境之地。一位不知疲倦的天神,将自己挂在边境之地高高的天空之上,用那炙热的圣光所释放出强大光热。这光热养活了杜隆德山脉上庞大的人口,也压服了天幕之下原本存在的金色光芒。
山脉的东南方向,是无尽之海的一处浅薄角落,这里被称为莫罗斯海域,在兽人的传统中,这个词语的寓意为危险的迷雾。
事实上莫罗斯海域常年迷雾伴生,海的中央甚至有一处永不消散的巨大风暴旋涡。在那直指天际的龙卷风狂躁的嘶吼之下,整个海域都时长伴随着风暴啸叫。而海妖,娜迦,深潜者,也在迷雾覆盖的海域之中,搜捕着落水的猎物。
但即使如此,勇敢的兽人们始终没能放弃对未知的探索,他们迎着风暴出行,去探索传说中的彼岸大陆,可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能成功抵达对岸,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水手们,也无法战胜狂暴的巨浪。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探索的决心。
直到有一天,一位神只偷偷将神国的禁忌知识,传授给了这群热爱冒险的兽人。
在十四代人的努下,他们终于解析出了一些粗浅的技法,他们运用魔法和神术,来提高工作效率,他们修改法则并展开祷告,然后将知识不断传承出去。于是名为第二王城的浮空城,被他们建起了。
第二王城,寓意着他们文明的全新阶段,他们将以史无前例的方式,再次挑战那名为危险迷雾的莫罗斯海域。
浮空城试飞成功的当天,王国诞生了新的继承人,双重的欢喜让这个喜好冒险的兽人王国展开了为期一年的欢庆,他们为新生的王子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米凯亚——被真神眷顾的孩子。
十四代人的努力终于为王国换来了挑战风暴的资格,而那位米凯亚王子,也没有辜负人们的期望,成为了兽人王国最年轻的导航者。
至此,他们将更多的故事记录在永恒水晶之中,他们相信那位慈爱的守护者,会原谅自己的小小的任性,因为他们真的想要去记录下这个渺小文明的过往。
历史深处的声音开始在众人耳边响起,这些声音绝大部分是这个低等文明制造的噪音,充斥着诸如,嗨,你好啊.....有人吗.....都离我远点,让我一个人记录......快看我,快看我......等等幼稚的东西。
伊米雅的情绪开始在精神连接中波动起来,她并不关心一个低等文明在过去留下的只言片语,但高德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声音。
那是米凯亚王子的成年礼,但这一天为他祝福的却不是王国的祭司,而是一位来自真神国度的神只。
“恭喜你,孩子,你成年了,你们都成年了。”
“感谢您的祝福,凯尔大人,兽人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教诲......”
年轻的王子语气真诚而又饱含激情,眼中是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但天神带来的,却不仅仅是祝福,还有一个可怕的消息:
“对抗污染的战争开始了,我来这里宣布至高者下达给神仆们的命令。”
众人的表情顿时暗淡下来,他们知道,作为神仆他们有义务参与到那场圣战,但他们也知道,众神所面对的战争,从来都是凡人无法抗衡的灾厄,此番前往便要赌上文明覆灭的可能。
“我们欣然响应众神的号召,参与至高无上的圣战,兽人是时候偿还这份千年的恩赐了!”
老迈的国王泰然自若,语气诚恳。他是兽人的国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而仰仗神族知识发展千年的帝国,也应当肩负起作为神仆的义务。
但......他仍有一丝迟疑。他放不下的,是那些不能作战的子民,更放不下的,是他那刚刚成年的儿子。
“不!我带来的命令是,你们即刻展开逃亡,立即起航!”
老国王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作为神仆怎么能够逃避圣战,难道是兽人这个种族,被众神抛弃了吗。
“我们可以迎战!”
年轻的王子走到真神面前,拔出了佩剑,展出自己的勇气。但那位真神则是露出一副欣慰与遗憾交织的表情,缓缓说道:
“这已经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灾厄了,我再次重复至高者的命令,即刻展开逃亡,立即起航!”
看到这一幕,伊米雅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产生了动摇,她双眼紧紧盯着凯尔,那双从来无神的双眼也无法隐藏眼底深处散发的怒火:“凯尔,你竟然篡改了命令,你明明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高德的大手压在伊米雅的肩上,稍稍平复了她的怒火,为了不让这个战狂萝莉继续暴走,高德示意她跳过接下来的画面。
在高德的授意下,伊米雅轻敲悬浮的永恒水晶,将记录调整到出发的时刻。
但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画面了,永恒水晶被保存在浮空城的指挥室封闭的高台上,众人只能听到狭窄空间之外传来的声音。
“第二王城,这里是莫罗斯港,开始校准沙漏,地面熔炉正在断开魔力供应。”
“第二王城明白,魔法熔炉开始点火倒数!莫罗斯港,我们上路了。”
“祝你们顺利,光棱反应塔会将为你们助力,天幕的金色光芒会提供给你们穿越远洋的动力,帮助你们跨越莫罗斯海域的风暴。如果一切顺利,16个小时之后你们会从我们的头顶驶过,你们将不再遵循神国的历法.....沙漏,将是你们穿越茫茫大海的唯一度量。故乡在你们身后,但直到世界末日,你们都不会返航了。第二王城,永别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王城收到,愿杜隆德永存!”
这些兽人们所生活的杜隆德山脉并不怎么好,它位于庇护世界的边缘,远离核心熔炉的文明和繁华,远离那些能让他们快速繁荣起来的物资条件。
这个王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建造起这么座浮空城,尽管沐浴在真神的恩赐之下,但在离开他们贫瘠的故土之前,他们必须与饥饿做斗争,甚至用同类的骨头磨砺自己的爪牙。
世界真不公平。
第二王城大概是这个低等文明的第一座浮空城,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座浮空城。但这座浮空城却选择了一条危险的道路——离开大陆架的引导,直接横穿凶险的无尽之海。
要穿过迷雾与风暴环伺的远洋并前往另一个大陆,就像一个刚刚剪断线头的风筝,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独自漂流到另一个城市,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将要面临的危险,也不会有好心的过路者伸出援手。
伊米雅并不看好这个低等文明的冒险,但白狼小姐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动容,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就是那个文明的子嗣,她下意识的抓紧了高德的胳膊。
“维克托先生,凡人.......真的有可能穿越过凶险的无尽之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