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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土狗,我喜欢,就是这个味。”

“妈蛋,还得是瑾哥啊,别人说的我都咳嗽!”

“牛逼,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继续继续,我已经迫不及待,今天下午不上班了,谁上班谁是傻逼!”

“没错,上班的都是脑子不正常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老子今天不上班!”

看到这些弹幕,严谨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随后开始讲述第二个故事。

“年轻的妻子去世后,张健对工作和生活都失去了激情。”

“他卖掉了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的高层住宅,买下乡野间一小栋老旧的农民自建房,准备去过半隐居生活。”

“亲戚朋友们都说:到宁静的村子调整心情也是件好事。”

“张健表面敷衍着点头,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自己卖掉那套高层住宅的真正原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常常看到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静静地眺望城市远景。”

“这个场景让张健有些毛骨悚然,时间一长,他实在受不了,便决定离开。”

“反正……妻子也不在了,不是吗?”

“张健偶尔也会想,那个女人是个幽灵吗?”

“为什么她总是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面向那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望着外面呢?她眼里看到了怎样的风景?她能看到多远的地方?能够看到自己打算入住的这个村子吗?”

“谁都不会相信他的,只会当他是过度思念妻子。”

“城市中心向外围扩张建设,很多城市周边的村子都富裕起来。”

“但张健买下房子的古弄村,远离城市,靠近山区,十分偏远。”

“听说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老一辈存了些钱,便在城镇里买了房和儿女同住。”

“村里常住人口越来越少。”

“将房子卖给张健的农民老刘,乐呵呵地告诉张健,他也要和老伴住进儿子在市中心购置的高层新房,所以急着卖掉这房子.”

“老刘夫妇的脸色十分苍白,说话时嘴里散发出一股让人难受的臭气,张健估摸着这对老夫妇肯定是身体不好,儿子才会接他们去城里住。”

“没有考虑太久,张健当天就付了定金。”

“对张健而言,这栋二层式的旧房子,占地面积虽小,但有两层楼,足够他使用。”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和他的房子紧靠在一起的一栋三层楼房子。”

“旁边这户人家是……”

“三层楼的房子看起来还很新,外部装修使用的材料也相当高档,庭院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有点像暴发户建的别墅。”

“老刘努力想分辨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嘀嘀咕咕地向老伴求解:哦……不用担心,旁边住的可是个艺术家。好像是搞雕塑的?还是画画的?”

“细小眼睛里满是血丝的老妇,缓缓摇头,张嘴说话时,露出一嘴烂牙,伴随着“呼呼呼”的怪声:我看过他拿刀子刻东西呢,雕石头的吧?应该挺赚钱的,前两年买了我们旁边这块地,建了这么好的房子。可惜啊,住了两年,就丢了两个老婆。”

“老刘他们口中的艺术家,姑且算是雕刻家,头一年搬进这房子,前妻就突然失踪了,年底娶了第二任,前几天又跑了。”

“张健想,这位邻居十有八九是非法买了媳妇,没看住吧。”

“老刘咧嘴笑着,将一大串散发铁锈气味的钥匙放到张健手里:天色不早,我们得赶末班车回城里去。你要想今天就住下也行,这是钥匙。”

“市区的房子已经卖了,张健近来都住在小旅馆,打算今晚就住进这栋房子。”

“老刘夫妇乐滋滋地收了定金,和张健约了办理余下事宜的时间,便转身走向村口的公车站。”

“张健握着手里的钥匙,打开和钥匙一样有些生锈的小铁门,推开“吱呀”响的铁门。”

“院里的植物大多是野生野长的,倒也长得茂盛翠绿,只是疏于打理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是垃圾和死老鼠尸体腐烂的味道。”

“光线不足又长时间紧闭门窗的房子里,也充斥着同样的难闻气味。

张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推开老旧的窗户,让快要下山的夕阳照射进来,在黑夜到来前尽量驱散房子里的阴气。

大致打扫了一遍卫生,张健虚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灰暗的院子,觉得肚子饿了。

和老刘进村的时候,张健留意到村口有家小商店。虽然店主那张阴暗的脸看起来怪吓人的,但沿路走来,整个村子里似乎只有那么一家小店可以采购生活必需品了。

进城采购之前,就算是一包方便面也好,今晚总要填饱肚子的。张健无奈地叹口气,带上钱包和钥匙出门。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隔壁的三层楼房子没有亮灯,幽暗的房子里却持续传出奇怪的声音。张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像是敲打什么硬物的声音。搞艺术的人果然都神神秘秘,张健没有太在意,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走了好长一段没有灯光的小路,那家亮着一盏昏黄小灯的店终于映入眼帘。店主干瘦的脸在橘黄色的光线映照下,像个病人。询问价钱的时候,张健近距离打量,发现店主眼眶有些下陷,嘴唇发紫,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

“店主问,声音怪怪的,有些幽冷:你……要住老刘家那栋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店主让张健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如实点头,小心打探道:那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店主望着张健,似乎思索着什么,将装满食物的袋子交到张健手里,最后却匆匆说了句:那房子,没事。”

“像是害怕被张健追问,脸色惨白的店主手忙脚乱地收了钱,抱起钱盒催促道:早点回去吧,天黑路不好走,我也要关门了。”

“方便面、泡面搭档香肠、茉莉花茶装满袋子,张健提着沉沉的袋子,边往家走边回想刚才的事。店主那副模样,怎么看都有所隐瞒。莫非,自己买下的这套房子有什么问题?他决定在交付余款之前,向老刘夫妇仔细问个清楚。

再次经过艺术家的三层楼房,张健惊愕地发现三楼的一个窗口亮起了灯。

有人!

是个女人!

柔顺的黑色长发,顺着女人毫无血色的脸颊垂落下来,她的眼睛正牢牢望着张健,散着幽幽的冷光!

最可怕的是,她没有嘴巴!

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嘴巴!张健吓得逃回自己的房子,颤抖着手锁好门,虚脱无力地倚着门跌坐在地。站在窗边、面向外头的女人——这不是和那个自己以前常常看见的女人一样吗?虽然从未见过那个女人的模样,此刻张健却哆嗦着想,说不定,那个在自己房间眺望窗外的女人,也没有嘴巴!

难道,那位店主吞吞吐吐的原因,不是自己买下的这套房子有问题,而是隔壁艺术家的房子有问题?”

“远远的传来锵锵锵的敲打声,像一首有规律的午夜葬曲。”

“耳边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腥味。这具有刺激性的臭味让张健皱起眉,伸手搓搓鼻子,慢慢睁开眼,才发现晨光从没装窗帘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天亮了啊。”

“张健揉揉眼睛,看清面前乱七八糟的垃圾堆,才明白那些把他熏醒的恶臭味来自哪里。”

“昨天看到那个女人后,他匆忙跑回家,忍耐着几乎踩着他的脚跑过的老鼠,赶紧煮面填饱肚子睡觉,垃圾也没收拾。”

“看来自己入睡后,老鼠们又出来捣乱了,方便面碗里还印着老鼠的爪印。”

“洗漱一番,张健赶紧把垃圾清理干净,正在厨房清洗碗筷,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他手一抖,碗盘摔碎了,黏稠的红色汤水流了一地。”

“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张健低头看看顺着地面倾斜度往角落漫延而去的方便面汤,决定先去开门。”

“原以为是老刘夫妇,可打开门的瞬间,张健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是昨晚那个无嘴女人!只是,咦,嘴巴有了?”

“从这张惨白的“鬼脸”后面探出一张男人的脸,及肩头发,胡子拉杂。男人对张健咧嘴笑起来:吓着你了?哈哈,别怕,这是我给你这位新邻居的见面礼。”

“原来。”

“那只是个极其逼真的人偶,真人比例,十分精致。”

“张健呆愣着,看着那张精美却没有血色的脸紧贴着自己,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住在隔壁三层楼房子的艺术家?”

“长发男人没有否定,只是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两个老东西告诉你的?哎,算不上艺术家,就是做仿真人偶的,人偶师。”

“不是画家,不是雕刻家,偏偏是做这种让人看着不舒服的东西。”

“张健想到以后要住在这种怪人隔壁,就觉得丧气,可他还是努力向这位怪异的邻居挤出笑容:这人偶是给我的见面礼?做工很精细呢!这么贵重的礼物,真不好意思。”

“男人的笑容有些猥琐:客气啥。我听说了,你是个死了老婆的单身男人。这不是怕你寂寞嘛,嘿嘿……”

“张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出于礼貌,他还是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张健,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孙弥。”

“人偶师道出姓名,向张健伸出右手。”

“张健原以为孙弥要和他握手,正想伸出手去,孙弥修长的手指却落在了女人偶的嘴唇上,一脸陶醉地呢喃着:本来打算昨天晚上就来拜访的,可嘴巴还没弄好。看,这鲜嫩的唇瓣,很逼真吧?嘿嘿,碰上去也是温温软软的哦!”

“原来如此,昨晚看到的无嘴女人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尚未弄好嘴唇部分的人偶!”

“想到这,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孙弥收回手,站直身体,望着张健和他怀里的人偶,意味深长地笑道:爱上完美的人偶,说不定会让你更加幸福呢。”

“张健没有理解孙弥的话,下意识重新打量怀中的女人偶。”

“乌黑的眼睛似乎还泛着水雾般晶莹;皮肤虽显得惨白却很细腻光滑;嘴唇,确实如孙弥所说的那样——很柔软。

如果死去的妻子也是这么温顺的女人,温软如水,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他们相处的那些时光一定会更加快乐。可惜,回想起和妻子共同度过的日子,永远是尖锐的争吵声和东西破碎的声响。”

“人家送了那么贵重的人偶,自己却一味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张健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招呼道:屋里还挺乱,也没什么东西招呼,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喝杯茶?”

“孙弥乐呵呵地接受了邀请,走了进来,用老鼠般狡黠的目光环视屋子里面。”

“张健把女人偶放在墙角,招呼孙弥坐下,便忙着烧水泡茶,清理刚才打碎的碗和流了一地的隔夜方便面汤。”

“孙弥洋洋自得,冷笑着问道,见张健不解地望着他,愈发得意:老兄,你真打算买下这个房子?那两个老东西真阴险,明知道这房子是凶宅还卖给你。哎,我真同情你,毕竟我也是过来人。要不是买了现在那栋三层楼的倒霉房子,哪至于跑了两个老婆。”

“张健说:不至于吧?老刘夫妇告诉我,这地方以前是田地,田地向来是最干净的地方啊。”

“孙弥接过张健递来的茶水,耸耸肩道:信不信由你吧。不过,有一点绝对不骗你,这里的老鼠,连人肉都吃。你夜里睡觉要锁好房门,放好蚊帐哟!哈哈。”

“张健看着这个自说自话又笑得夸张的人偶师,简直觉得他有失心疯。”

“不过,两个老婆都跑了,这是残酷的背叛,确实挺可怜的。”

“而自己的妻子在家中自己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虽然没有背弃他,可他也失去了妻子,就这一点而言,他和孙弥也算是同病相邻了。”

“被活着的女人背叛,倒不如爱上一个没有生命的完美人偶吗?张健忽然能够理解孙弥刚才说的爱上完美人偶说不定更幸福的意思了。”

“把玻璃杯里的茶水喝个见底,孙弥抬手抹了抹嘴,便笑嘻嘻地起身要走:不打扰了,我也该回去工作,还有很多半成品等着我完成。”

“张健暗自嘀咕,看来以后夜里要少出门,否则难免又要被什么没有嘴巴的女人、没有眼睛的小孩吓到了。”

“这么想着,他将孙弥送到门外,正要关上家门,孙弥猛地回头,盯着张健看了半天,怪笑道:这附近人烟稀少,房子阴气重,容易成凶宅。老兄你要是夜里害怕,不妨抱着那人偶一起睡。”

“呵呵。”

“张健嘴角已经扯不出微笑的弧度,只能从喉头发出两声干笑。”

“待到孙弥走出院子,进了隔壁房门,张健才关好门,回头望向那具立在墙角的女人偶,试想了一下抱着女人偶入睡的场景,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开玩笑,抱着这种东西睡觉,半夜不给吓死才怪。”

“张健还要回城区中心办事,带好东西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人偶,总觉得她鲜红的嘴唇往上翘的弧度似乎变大了一些。张健背脊发凉,浑身抖了抖,匆匆锁了门,疾步向村口公车站走去。”

“忙完各种购房手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看着天边即将完全沉没的夕阳,张健抬手看了看手表,回古弄村的末班车早就没了。他四处张望寻找出租车。正是下班时段,前面某小区好像还发生了坠楼命案,导致道路堵塞,拦不到车。张健正垂头丧气,一辆没有出租车牌照的黑车慢慢停在他面前。司机从窗口探出脑袋,小心询问:大哥上哪儿去?

张健打量眼前的黑车司机,下意识按了按装着银行卡和不少现金的口袋,谨慎地摇了摇头。”

“司机分明看出了张健的担心,露出憨厚的笑容:我是本地人,不安坏心眼,就混口饭吃罢了,放心上车吧!”

“说完,他自嘲似的叹了口气。”

“张健壮着胆子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司机还一个劲不停地说:谢谢大哥啊,唉,要不是下岗,还要养活一家人,我也不想开黑车。”

“察觉到张健始终皱眉,司机识相地转换话题,对了,大哥还没说要上哪去呢?这城里城外的大路小路,我都熟得很。”

“张健并不讨厌这个热情的司机,只是这种聒噪的感觉让他感到莫名的躁。

妻子在世的时候,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说个不停,每每如此,张健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让她闭嘴!让她安静!”

“他握紧拳头,将焦躁的怒火压制下去,深呼吸口气,告诉司机:去古弄村。”

“本来欢喜着的司机突然变了脸色,恐惧地望着张健,嘴唇发抖地抖出颤颤的声音:古弄村?那,那住不得,大哥还是趁早搬了好。”

“他问:为什么住不得?那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就在此时,张健想起村里小店店主的欲言又止,邻居孙弥说的凶宅,再看这司机一听到村名就害怕成这样,更加觉得事有蹊跷。”

“司机不安地左右探望,凑近副驾驶座的张健,压低声音说道:\"那村子……有‘尸人’。”

“尸人……”

“张建懵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司机脸色肃穆,声音依旧是冷冷颤颤的:大哥不觉得那村子格外荒凉?那是因为住在那里的活人比‘尸人’少。那村子,经常可以看到死后变成‘尸人’的尸体到处走。他们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还像活着时那样出门买东西,回家煮饭洗衣……”

“张健愤愤地打断司机的话。司机说得越是逼真,张健越不想听,不然他还敢住在那儿吗?”

“司机连忙说:哥,‘尸人’不完全是死人,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行走,还可以照常吃东西,外表看不出来的。但是,听说有一个方法可以分辨‘尸人’。”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不再往下说去,只拿小眼睛打量脸色苍白的张健。”

“张健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方法?”

“司机得意地笑起来,边启动汽车边说道:咱们一路回古弄村一路说!这天都黑了,我可不想被‘尸人’缠住。”

“道路上的堵塞情况已经好转,汽车顺利地往前行驶,司机的话让张健既害怕又生气,好像把自己送回古弄村后,只要尽快离开,那村子的所有可怕事物就和他无关,而住在那里的自己,就会被什么东西缠住似的。

车子远离繁闹的城市中心,进入冷清的国道,司机按照约定,边开车边细说“尸人”的事情——“尸人”脸色比活人苍白;张口说话会散发腐臭味,要是把肚子剖开来,会发现里面的内脏都化成了脓水。”

“所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能分辨谁是‘尸人’。”

“的确,前两个特征也可能出现在活人身上,有人天生脸色惨白,有人天生口臭。但是,要剖开对方的肚子才能知晓是人是尸,万一弄错了,岂不是成了杀人犯?这样的方法,未免太可笑了。

这么一想,张健反而安心了,放松地笑笑:\"据我所知,古弄村里的‘人偶’倒是挺符合‘尸人’的条件。你们大概是把村里那位人偶师制作的人偶当成‘尸人’了。\"

司机不悦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安静下来专心开车。转眼就到了村子入口,黑漆漆的小路不好走,张健给司机指了路,快到家门前,才让司机停车。”

“付了车费,张健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司机才又一次开口,压低声音道:大哥还是早点搬出去吧。”

“张健无奈地笑笑,摆摆手催促道:天黑路不好走,师傅小心开车吧。”

“若是再听这司机阴阳怪气地谈鬼说怪,今晚肯定失眠。”

“这一夜,张健真的失眠了,不过罪魁祸首并非和他谈论“尸人”的司机,而是楼下闹腾得厉害的老鼠们。

一楼墙角摆放着那具人偶,不想看着那张让人发毛的脸入睡,张健只好收拾了二楼房间。入夜之后,老鼠便开始肆虐,全然以这栋房子的主人身份自居般胡闹起来,完全不理会张健的怒吼。

“砰”一声巨响,四处乱窜的老鼠不晓得撞倒了什么东西。实在被吵得睡不着,张健忍无可忍,愤愤地掀开被子,抄起拖鞋就往发出声响的楼下走去。

以防打草惊蛇,张健没有马上开灯,赤着脚慢慢靠近传出“吱吱”声的角落。忽然,他觉得脚趾头撞到了什么东西,疼得倒抽了一口冷声。原以为这一出声要把老鼠吓跑,没想到黑暗中那些灰亮的家伙竟然没有逃走,反而仰起头,用闪着绿光的鼠眼直盯着他!

是什么东西让老鼠吃得如此入神,连人来了都不怕?张健打开了大厅的灯。

被老鼠撞倒在地上,正是孙弥送来的女人偶,她没有血色的脸似乎被撞破了,血红的嘴唇却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异常诡异。

张健将目光移向凑在一起“卡兹卡兹”啃食着什么东西的两只老鼠身上,它们贼头鼠脑地缩在女人偶的手指附近。

女人偶一如脸色般惨白的手指破了一个窟窿。老鼠正在啃噬着人偶手指里掉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肉?

难道是人肉!”

随着故事讲到这,网友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瑾哥你别吓人啊,现在哪里还有人敢吃人肉啊!”

“就是就是,太……太恐怖了!”

“妈蛋,就喜欢瑾哥这种一惊一乍的样子。”

“妈妈咪也!本宝宝的尿都快要出来了。”

“草了,求求你做个人吧!!”

严谨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讲。

“张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思绪开了头就停不住了。他忍不住想,难道女人偶的内部藏着尸体?人偶师杀的人的尸体?孙弥杀了谁?他的两名妻子?

孙弥的两名妻子不是离家出走的,而是被他杀害的!

莫名的恐惧袭来,张健全身发抖,冷汗直流,双脚像被粘在地板上,无法挪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如此确定这一点。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很诡异!”

“张健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想上前进一步确认是不是真有尸体藏在人偶内,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敲门声和孙弥的声音:张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我在隔壁听到很大的声响,过来看看。”

“怎么办!!”

“还没想好对策,孙弥已经杀到门口来了。”

“张健看看地上摔坏的女人偶,匆匆到厨房找了把水果刀。他用右手握着水果刀藏在身后,左手颤抖着打开了门锁。”

“刚打开一道门缝,孙弥就笑嘻嘻地钻进屋里。看到地上损坏了的人偶,孙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愤怒得脸色煞白,冲上前去,抬脚狠狠踩住一只老鼠,大吼:竟然敢弄坏我的人偶!”

“他没有理会另一只恐慌逃走的老鼠,一脚接着一脚使劲踩在那只肚破肠流的老鼠身上,直到老鼠完全被踩烂了,才温柔地抱起人偶,回头向张健望去。”

“张健正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孙弥不在意地抱怨道:张先生真是的,怎么能把重要的人偶随便放在闹老鼠的大厅?你应该把人偶安置到卧室去……”

“看到刚才疯狂的人偶师,张健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使出全部力气喊出声音,右手将水果刀刀尖对准孙弥,左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高高举起:你别乱来,我马上就可以报警。是你杀了那两个所谓的跑掉的老婆,还把她们肢解后做成假人吧!!!”

“没想到,孙弥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张先生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不当作家真是浪费。我怎么可能用妻子们的身体做成人偶?她们的身体,对我而言,可是非常宝贵的。”

“少糊弄人!如果那些不是人肉,老鼠怎么会吃得津津有味?”

“面对张健的质问,孙弥不慌不忙,冷笑着走上前,一把握住水果刀的尖端:剖开这个人偶的身体,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尸体不就知道了?”

“张健的手不停颤抖,被孙弥紧紧握在手里的刀尖划过他掌心的肌肤。鲜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瞬间,他的手松了一下。”

“孙弥迅速夺过水果刀,狠狠扎进人偶的身体,使劲往下拉开一道裂痕。”

“孙弥解释说:这是我独创的人偶‘肉身’,为了让人偶的身体散发淡淡的香味,在材料里加了些香料,老鼠大概误以为是香喷喷的食物才会啃咬。”

“说着,他伸手人偶体内抓出一把黏糊糊的白色东西。”

“真的是这样吗?张健半信半疑地看着面前的人偶师。”

“腐臭味,白糊糊的不明物体,被剖开的女人身体……他恍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某些画面和气味重叠在了一起。”

“卧室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午夜的狂风呼啸着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一阵阵扑打在张健脸上。”

“这一整夜真是闹得人不能安眠。”

“张健勉强睁开眼睛,准备起身关窗。”

“猛地又一阵风袭来,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飘飞起来。”

“张健定睛细看,是女人的长发!”

“是那个总是背对着自己,伫立在高楼窗前眺望窗外的女人!”

“自己明明卖掉了房子,从那里逃出来了。”

“为什么她会跟到古弄村来?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

“张健冲上前去质问始终安静背对着他的女人:你到底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回那房子去!”

“被张健抓住了长发,女人转动脑袋,正脸慢慢转向张健。女人的脸色和人偶一般惨白,鼻子小巧精致,鼻子下方本应该是嘴巴的地方,破了个大窟窿。

纵然没了嘴巴,张健还是轻易认出了她,是他死去的妻子!他曾经觉得鼻尖的那颗黑褐色的小痣非常性感!

张健几乎崩溃!

为什么她会在古弄村?

为什么会在这栋小楼里?

我明明杀死了她!

没错,她的嘴巴就是被我用裁剪花草的大剪刀剪掉的。因为,那两瓣樱桃色的漂亮嘴唇总是迅速张合,说出难听的话语——”

“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一无是处!无趣!”

“妻子似乎在外面结识了一位才华横溢的情人。张健爱她,爱到两人结婚前后买的两套房子都归在妻子名下,妻子却说要变卖他们爱的房屋,跟她的情人远走高飞。

张健能够容忍妻子嘲讽自己“无趣”,却无法忍受她那张性感的嘴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受不了你这种无趣庸俗的男人!我深爱的他是超凡的艺术家,是天才,是创造新世界的神!”

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哪怕用死亡将她留下来!

那套房子是他们结婚时一起挑选的,张健在卧室的窗边杀了妻子,剪去她的嘴唇。

没想到,妻子竟然追到古弄村来了,说不定出租车司机所说的“尸人”真的存在。妻子已经变成“尸人”,被怨念支撑着来到这里找自己复仇。

妻子手里抓着染血的剪刀,高高举起,向张健落下来……

张健紧闭眼睛,如果这是死去的妻子的愿望,他愿意承受。”

“孙弥手里拿着剪线用的剪刀:张先生?快醒醒!看,只剩下嘴巴,很快就能帮你把人偶修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看张健一脸茫然,孙弥重新走到窗边,仔细缝合刚才被剖开的女人偶的嘴巴。”

“孙先生,这个人偶不是你最初送我的那个吧?”

“孙弥之前送上门给张健的人偶,并没有那么像他的妻子。可是,眼前这个倚在窗边的人偶,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鼻尖的那颗小黑痣清楚可见。”

“孙弥回头微笑道:现在的人偶看起来像张先生的熟人吗?很正常,人偶被剖开一次,重新缝合起来,样子也会改变。”

“张健恐惧地对孙弥吼叫起来:不对!太奇怪了!你,你把这个人偶带走!”

“孙弥却不理会他,一边悠闲地转动手里刚剪过线的剪刀,一边打量着他,突然嘴角一扬,冷笑道:莫非是从这个人偶身上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张先生,我说过的吧,你住的这栋房子是凶宅……死过人的……”

“胡说……”

“张健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八道”二字,孙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竖起食指发出“嘘”的声音,示意张健不要说话。”

“孙弥一副警惕的表情左右张望了一下,凑到张健耳旁低声说道:我从隔壁楼的窗口,亲眼所见,尸体——就埋在院子里!”

“仔细回想起来,踏入院子的时候,确实闻到刺鼻的腐臭味。原以为是院子疏于打理,有死老鼠腐烂在野草丛中。难道,孙弥说的是真的?”

“孙弥笑眯眯地抚摸着窗边那具女人偶的脸颊,异样的柔情:怎么样,要不要去挖挖看?我知道尸体埋在哪个位置。听说,要化解凶宅的诅咒,必须把埋在凶宅里的尸骨挖出来。”

“那明明是自己妻子的脸,却被其他男人如此深情地抚摸着,张健不快地冲过去一把抱过人偶,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对孙弥说:既然你那么肯定院子里埋着尸体,那我们现在就去挖挖看!”

“两人带上工具,借着从客厅照出去的灯光和门口的小灯泡,开始在孙弥指出的角落挖掘。”

“随着泥土被挖开,恶臭味越来越明显,张健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孙弥却两眼发光地使劲往下挖,终于,他惊喜地指着泥土下方喊起来:快看!果然是尸体!”

“张健顺着孙弥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楚泥土下那两具如僵尸般惨白发臭的尸体,他吓得惊呼起来,下意识要逃走,两腿却颤抖发软,整个人跌在地上,尸体的臭味更强烈地冲进鼻孔。”

“他们……他们是谁?”

“虽然灯光不够明亮,但张健百分百肯定埋在土里的两具尸体,是前天才把房子卖给自己的老刘夫妇!”

“孙弥回答得理所当然:老刘夫妇啊,张先生不会那么健忘吧?前两天,他们不是才带你来看房子,把房子卖给你了吗?”

“不对!”

“怎么看这两具尸体死了也不只两天,更奇怪的是,他们面色青灰,全身散发恶臭却没有腐烂?如果不是臭味刺激着神经,张健会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孙弥得意地狂笑起来,满意地向张健确认:张先生真的没发现老刘夫妇不是‘人’?看来,我的作品很成功啊!老实告诉你吧,老刘夫妇都是‘人偶尸’。”

“这个词让张健打了一个冷颤:人僵尸!!!”

“孙弥望着躺在泥土里表情安详的老刘夫妇:我从隔壁楼看到了,老刘夫妇不肯把积攒了一辈子的钱给儿子儿媳妇去城市买房子,结果被儿子儿媳妇杀了,埋在了院子里。我可怜他们,就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制作成了人偶。当然,我没有什么巫术,只负责将他们制成人偶,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跑出去了。如今大概已经完成心愿了,所以回到葬身之地安息了。”

“张健惊恐地看看孙弥,又看看如人偶般的老刘夫妇,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去城里办手续时,一小区发生的命案,据说是一对刚购置新房的年轻夫妇无故坠楼身亡。”

“古弄村有尸人。”

“平时看起来跟活人没差别。”

“快逃吧别给尸人缠住”

“……”

“出租车司机的话不断回响在张健耳旁。”

“张健想逃走,逃离凶宅,逃离古弄村,可他手脚发软,还来不及逃走,已经被孙弥抬脚狠狠踢倒,踩住胸口。孙弥露出狰狞的笑容,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铲,瞄准张健,随时准备砸下”

“张健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跟你无冤无仇!”

“因为张先生的妻子极其赞赏我呢,她说我是‘才华横溢的天才’。看,我确实是天才啊,我制作的人偶尸能够以假乱真呢。放心,杀了你之后,我会把你也制作成人偶尸的。”

“张健的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你就是我妻子的情人!”

“孙弥阴森森地笑道:没错!!老刘夫妇一定是为了报答我将他们制成人偶尸,才将你引到这栋房子里来,让我完成复仇!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欣赏我、懂得我的女人复仇!”

“孙弥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是你!”

“孙弥举着铁铲走近了一步:是你毁了我灵魂的另一半!是你!我要复仇!你以为你逃出了杀害自己妻子的凶宅就有救了吗?你以为老刘夫妇被杀的这座凶宅就仅此而已吗?你该死!”

“顾着自说自话的孙弥,并没有察觉到张健突兀地在嘴角咧开了一抹比他更得意的笑容。在张健的身后,一道属于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张健冷冷笑着:你不是天才,不是创造奇迹的艺术家,你只是害怕死亡的凡人罢了。”

“他面前的孙弥,早已在因沉浸在愤怒、悲伤和得意的复杂情绪之中,而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匕首抹了脖子,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张健平复着心中复仇成功带来的快感,开始动手清理尸体:你不是手艺高超吗?有本事把自己也变成人偶尸啊!就算老刘夫妇真的是怪物又怎样,你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自己妻子的情人,就是住在古弄村的默默无闻的人偶师吧?你们的保密功夫可做得不怎么样!”

“弄干净了血迹,张健又看了看院子里的老刘夫妇,闷哼了一声:还真是要谢谢你们。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接近这个该死的情夫呢,你们就给了我一个买房子的机会。”

“把孙弥的尸体和老刘夫妇埋到了一起,张健将染血的衣服换下,洗了个澡,便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从杀妻到被人偶尸老刘夫妇带到这里来,再到一切恢复平静,张健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考验。

而现在,风平浪静,张健决定继续留在古弄村。他的心情很好,决定到村里唯一的那家小卖店买点儿肉,亲自下厨做些有营养的饭菜。

隔壁那栋房子的窗边,那个嘴边布满缝线的女人,远远地看着他,咧嘴笑了。

小店店主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惨白里透着些青黄,但张健不在乎。”

“店主,把你店里最好的肉给我来一块吧。”

““先生,您真幸运,这是今天最后一块肉了。”

“店主从冰箱里取出一块看起来并不十分新鲜的肉,张健皱了下眉头,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

“像是为了感谢张健的惠顾,店主竟然邀请张健到屋里喝杯茶。受到村里老居民的邀请,张健有种终于融进这村子的感觉,纵然觉得店主说话时嘴里散发出的恶臭味难以忍受,还是欣然接受了。

坐进店里,张健一口喝下店主准备的茶水,滔滔不绝地讲孙弥的事情,讲述他如何将死人尸体制成艺术品,嘲讽他是个沉浸在幻想中的异类艺术家。

张健只想找个人说说孙弥的事,带着几分杀人之后的快感。”

“店主一直静静地听张健说话,最后才感慨道:没想到那位艺术家是这种人啊,真危险呢,张先生。”

“说到这里,总是一张死灰脸的店主居然笑了。”

“张健惊得嘴里刚叼上的烟都掉了。他俯身捡烟,可刚刚弯腰,就觉得眼前猛然一片模糊,下一秒便栽倒在地。”

“张先生,我话还没说完呢,没想到那位艺术家是这种人,能将所有人制作成‘人偶尸’。所以,现在整个‘人偶村’里,只有您是异类。”

“店外有人敲着门打听:店主,听说今天有新鲜的肉?我家亲爱的今天失血太多,需要补充营养。”

“店主提起一块还滴着鲜血的肉,踩踏满地的血液,一步一个红脚印,走到店面,微笑着对张健妻子的人偶尸说:给您挑了一块最鲜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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