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的。”
赵秘书扫了王斌一眼,又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得了的。跟了梁市长这么多年,我俩早就亦师亦友,你让我就这么弃他而去,也是很难做到的。”
“并且梁市长没有妻眷,对于他来说,我几乎相当于他的半个儿子,就算日后我不当秘书了,也肯定还要一直照顾他。”
“不过到时候梁市长就没了这么多公务,而我的日子,自然也会轻松许多。”
“到时候,我就终于有时间去做我想做很久但都没有做过的事儿啦。”
说到这里,赵秘书的眼里都闪起了充满希望的光,看得出来,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王斌继续拖延时间,故作好奇:“哦,赵秘书,那您有什么计划吗?”
“嘿嘿,还真有。”
赵秘书嘴一歪,嘿嘿怪笑道:
“我打算找咱们梁市长给我说个媒,先找个媳妇。”
王斌愕然:“啊,您还用找人说媒啊,只要您一开口,这摇滚庄里的姑娘不是排着队往你怀里钻吗。”
赵秘书悠然反驳:“你懂啥,挑选结婚对象可一定要慎之又慎,最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否则要是找了一个趋炎附势,图谋不轨的女人做老婆,那以后的日子,能恶心死你。”
然后,快要退休的赵秘书又开始放飞自我,跟王斌说起悄悄话:
“我跟你说,就咱们市里那个贼老实,后来被抓进去的丁议员你知道不?他前后找的三个老婆都是酒吧里的陪酒女,后来这仨娘们儿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回绿帽子,前两个离婚的时候还都从他手里坑走一大笔钱。”
“至于最后一个离婚的时候,丁议员就没沉住气,不仅没给人家钱,还想找人把人家揍一顿。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妞后面有黑道背景,丁议员找人时还正好就撞到了人家手里。”
“后来那小妞知道这事儿以后,二话不说,直接拿着老丁头一部分贪污受贿的证据,把他告上法庭,然后关监狱里面去了。”
“最后呢,老丁头奋斗大半生的积蓄就这样被追缴的追缴,剩下的又全都被那小妞卷走,最后落得个一贫如洗,家破人亡啊。”
“好家伙,这事儿原来还有这么曲折的过程啊。”
王斌连连惊呼。
赵秘书得意地笑道:“嘿嘿,那是。实话跟你说啊,我知道的八卦还多着呢,也就是现在我还有公职在身,等退休了,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跟你们好好讲讲。”
“啊,都说出来,您就不怕被人报复吗?”
“废话,我肯定挑能说的说啊,不能说的你就算是打死我,我都不会说的。”
“哦~~~”王斌听完连连点头。
他没有想到,平时做事一直不苟言笑的赵秘书实际上居然是一个这样健谈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还能让自己拖延更多的时间,王斌继续开口:
“欸,赵秘书,你为啥非要现在才找人说媒啊。您要是早些结婚,那现在孩子不都十几岁了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赵秘书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三两分钟,他才语气略显沉重地回答:
“如果这样做的话,我的孩子一定会恨我的。”
“什么意思,孩子为什么一定会恨你?”王斌不解,赵秘书跟了梁清浩这么多年,梁清浩是肯定不会亏待于他,拥有如此优渥的物质条件,为何他还会说出这种话呢?
“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我原来就是这样,一直讨厌着我的父亲啊。”
“在我小的时候,虽然在吃穿用度上,从来就不用操一点心。但是,由于工作原因,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父亲就只有很少的时间才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小时候开的各种家长会,去学校的就只有我的母亲,父亲却从来都没有去过。”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我很多同学就合起伙来欺负我,造谣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说来也可笑,其实他们所说的从某种角度甚至都算不上造谣,因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似乎就真的没有‘父亲’这一角色的陪伴。”
“所以,那个时候我年少不经事,就一直对我父亲怀恨在心。”
赵秘书说这话时,却一直都在轻轻笑着,很显然,现在的他,对此已经释怀。
“不过您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王斌欲言又止。
“已经不再恨我的父亲了,是吗?”赵秘书微笑。
“嗯,我就是想问这个。”王斌点头。
“这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改变了我内心的看法。”
“年轻时的我,曾经天真的在心中将我的父亲贬得一文不值。”
“那时的我认为,我的父亲简直就是半拉废物,在我心中,一个合格的父亲是一定能做到既提供给孩子足够的物质生活,又能够给予孩子足够的陪伴,而我的父亲,却只做到了其中一样。”
“这样的父亲,难道不就是半拉废物吗?”
“于是,多少有点叛逆的我就在高考结束之后,想要逃离这个家庭,想要逃离我这个不合格的父亲。”
“逃离他的第一步,当然就是先摆脱我对他的经济依赖,在我刚刚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就选择离家出走,来到一个普通人的世界,成为了一家奶茶店的员工。”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了普通人的艰辛,才知道能提供给我优渥生活的父亲究竟有多么厉害。”
“你知道吗,摇滚庄奶茶店的员工,一个月的工资就只有两千八百块,而这里最普通的单间一个月就要八百块,还不包水电。”
“再随便吃些东西,哪怕是自己买菜做饭,算上水电都要起码六七百块。这样两个月下来,我最多能攒上不到三千块钱,而这么点钱,就连大学学费都不够,就更别提上大学所需要的生活费了。”
“如果我还要坚持自给自足的话,我就一定要去借助学贷款。根据我的计算,就算我节衣缩食,并且大学四年把非异能者能拿到奖学金全拿一个遍,也都要欠下将近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那可是我毕业之后,大概一年的工资啊。”
“我要是选择就这么继续下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未来包括大学生活在内的五年都只能清贫的度过啊,而我才在奶茶店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再也坚持不住,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中。”
“从这时起,我才知道赚些钱有多么不容易,对我父亲的印象也有了巨大的改观。可是我心中还是有一点点不服气,我觉得父亲工作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可能抽不出一点时间陪我啊。”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我毕业的两三年之后,在那个时候,我正是代替我父亲,成为了梁市长的新秘书。”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才开始彻底理解父亲。”
“梁市长的秘书,可真不是人当的。”
赵秘书吐槽了一句,然后开始大倒苦水:
“我觉得你们应该也都看得到,为保证我能够及时接收到梁市长的指令,我必须要比他起码早半个小时出现在办公室里。”
“梁市长也只负责发号各种各样的命令,而其内容的具体实施,却都需要我来负责。”
“最重要的是,梁市长生活上的一切问题,我也都要为他排忧解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都必须昼夜随时待命,保证市长需要我时,能够随时联系得上我。”
“就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真的几乎没有一点自己多余的时间。”
“我说我爹的身体怎么会比梁市长差这么多,原来他工作的辛苦程度,要比梁市长高出太多啦。”
“也正因如此,如果我在任职期间有了孩子,恐怕这个孩子也会经历和我一样的童年,和我一样被同学们明里暗里嘲讽,像我一样痛恨一个只能给他物质生活而无法给予他陪伴的父亲吧。”
“可是现在,我终于能退休啦。我终于能干自己想干的事,组建一个自己的小家庭,幸福快乐自由地生活下去啦。”
赵秘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哎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说过话喽,小曹啊,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去吧,这没你事儿了。”
“......”
王斌没有回话。
“小曹?别愣神啦,赶紧回去吧。还有,你回去跟你那两个死党说,让他们别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也就是我最近心情好,否则肯定要让他俩好好喝上一壶......”
“对不起。”
王斌突然开口说出这三个字。
“嗯?”
刚才王斌声音太小,没有异能的赵秘书没有听清。
王斌上前两步,小声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不起。”
“为......”
不明所以的赵秘书刚想细问,可他一个字刚说出口,就明白了王斌的意思。
因为此时,王斌已经激活了异能,将自己的食指插入了赵秘书的咽喉之中。
赵秘书一脸惊恐地看着王斌,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亲眼看到,自己面前这个曹迈的脸,居然缓缓变成了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