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师傅，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马上就去宿舍拿手机。”
虽然只有两块钱，但是刘笑却依然不愿意让人家给自己垫付。
“行啦，就两块钱，你赶紧端走吧。”这大叔笑着把猪排饭推到刘笑面前。
看这大叔如此热情，刘笑也不好再推辞。
道了一声谢，刘笑接过猪排饭，又顺便扫了一眼大叔的工牌，日后若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报答他这一饭之恩。
可刘笑看清工牌之后，却直接愣在原地。
他的名字叫常越，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他名字上面，还写着一行字：残疾人公益岗位。
注意到刘笑错愕的眼神，常越洒然一笑：“怎么样，你是不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其实是个残疾人？”
刘笑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赶忙慌乱地挪开眼神：“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嗨，这有啥冒犯的，我都瘸了十几年了，这些年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都不耽误，活得潇洒的很啊。”
常越一边笑着说，一边拿下来自己的右腿假肢。
原来他的右腿自膝盖以下，已经被全部换成了假肢，只是他一直穿着长裤，所以刘笑才没有发现。
“您这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刘笑就想问问前因后果，但前三个字刚出嘴边，刘笑就感觉这句话多少有些冒犯，于是又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哎呀，小伙子，你用不着这样，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不在意啦。”
常越拍拍自己的假肢，那毫不在意的神情之中，居然还有着三分炫耀的意味。
“看看我这条高科技腿，好用的很呐，要不是我主动把它拿下来，恐怕你也发现不了吧。”
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刘笑也有些被这种乐观的情绪感染，心情也没再像刚才那样压抑。
这胖大叔也很开朗，正好此时周围也没别人过来点猪排饭，他就干脆又装上假肢，走出自己的摊位，做到开始吃饭的刘笑面前。
于是，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常越非常健谈，而刘笑曾经当过保安，沟通能力自然也不差，两人就这么越聊越投机，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
待到两人熟络之后，刘笑就忍不住问起他，那条腿的情况。
“常叔，你这条腿，是怎么变成这样儿的呀。”
“嗨，这事儿说来可话长了。”
常越微微抬起头，右手摩挲着下巴，眉头轻锁，追忆起这段往事。
“那大概是十六年前吧，我还在审阳做厨师的时候。”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家里原来是干餐馆儿的。一开始就我和我老婆干，再后来我家姑娘长大了，没考上华清京大，就也来我们饭店来帮忙干活儿。”
“那时候我们那日子别提有多舒坦啦，不愁吃不愁喝，在客人少的那段时间还能一起出去旅个游啥的，欸，我们还一块儿去过你们摇滚庄的赵州桥呢，就是那个赵县赵州桥，你知道吧。”
“厉害啊，常叔，这地儿我都没去过。”刘笑顺着他的话说道。
“嘿嘿，那是。”
“我们家饭店虽然不大，但是谁让咱手艺好啊，那平时客人一桌一桌的，挣得可不老少呢。”
“也正是我这手艺，还给我家姑娘整过来一大小伙子。”
“呦，还有这事儿呢。”刘笑适时地插了一嘴。
“那当然了，瞧你讲话的，当时我家姑爷，就是来我家吃饭，尝到了我的手艺，从那以后，那好家伙，那是天天来呀，少一顿都不行。”
“后来他来的多了，跟我家姑娘也就熟起来了，再后来这俩孩子一看对方，都还行，也就看对眼儿，鼓捣到一起去了。”
“真不错。”刘笑一脸入神，微微点头。
“俩孩子都是实诚人儿，没过多长时间呢，就打算结婚了，我姑爷当时还说呢，就把喜宴放在我们家的店里，让他家亲戚朋友都尝尝岳父的手艺。”
“唉。”说到这里，常越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事儿。”常越摇摇头。
“要是时间能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我们做梦都没想到，我姑爷家一个普通人亲戚，居然成为了恶魔的暗杀目标。”
刘笑瞬间抬头，瞪大了双眼：“什么，恶魔？那个亲戚是个什么人？！”
恶魔潜入人类居住地，是一件及其困难的事情，若非及其重要的人，一般很难上他们的暗杀名单。
“嗨，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听后来的官方通告，那人儿好像就是因为做生意狠狠坑了南边无法地带一个公司的钱，那个公司正好有点儿恶魔那边的背景，因为实在气不过，才找恶魔去暗杀那人儿的。”
“唉，当时是真惨哦，一开始我们两家人还都以为他是对面亲戚，后来一对名单，以为他是来骗吃骗喝的，然后亲家喝大了，气不过，就跑过去要赶他离开，可谁知，他一下子就变成一头恶魔，我那亲家，一下子就被它撕成碎片。”
“恶魔这种畜生，它是真没有一点儿人性，光杀那一个人还不够，它非要把当时在场的人全杀光了才算。”
“那时我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就立马往外跑，跑到前厅之后，我就看到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面。”
“那个畜生就站在大厅的中间，它的周围，那全都是尸体，它还举着一条胳膊，在那儿嚼着呢。”
“我仔细一瞅，它手上拿着的那条胳膊，居然就是我姑爷的，姑爷为了保护我姑娘，挡在她身前，直接被那畜生在心脏上掏了一个洞。”
“但是都这样了，我家姑娘也没跑掉，也被划开了肚子，那里边的血一直往外流，她雪白的婚纱都全给染红了。”
“一看到这，我也忍不了，回厨房，抄起菜刀就奔那东西去了。”
“不过那东西是真变态，猴尾巴一扫，我一条腿就彻底废了，它本来也想宰了我，幸好这时候警察过来了，才保住我一条小命。”
“我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周围正围着一群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当时我心里还有着一点点期望，我期望着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期望着我的老婆孩子都还活着，都还在饭店里等着我回家，给他们做饭呢。”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那群围在我身边的人就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他们告诉我，我很幸运，我是那晚屠杀中，饭店里唯一一个幸存者。”
“......”
刘笑嘴唇轻轻颤抖，饶是他巧舌如簧，此时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到对方。
“他们还告诉我，在我昏迷的期间，恶魔已经被长河生物的特勤人员解决了。”
“唉。”
“唉。”听到常越的一声叹息，刘笑也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常越也没管刘笑，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杀害我一家的畜生终于是罪有应得，难过的，则是我没能亲手干掉它。”
“过了几天，我出院了，我回到我家的饭店里，迷茫地坐在里面的椅子上。”
“在那一场灾难中，我失去了我的一切，我的老婆、女儿，甚至还有我的老弟、老妹，而我的资产，也在因为在医院昏迷的那段时间，全部消失，甚至还变成了复数。”
“说句实话，当时我是真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你可能不太理解那种感觉，那是一种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感觉，虽然我只是丢了条腿，并不影响我做饭，但是我还是什么活都没干，到后来，我甚至还真有了轻声的想法。”
“不过幸好，这时，长河生物找上了我。”
“他们还以为我是因为残疾，而失去了工作能力，就给我伸来了橄榄枝，我当时一想，正好帮我报仇的恩人也在长河生物，我过来说不定还能给他做上几顿饭，于是，我就抱着报恩的心理，接过了长河生物的橄榄枝。”
“那你有再见过你的恩人吗？”刘笑轻声问道。
“嘿嘿，没有，他nn滴，我那恩人是长河生物本部的，结果我被调到广陵研究所，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就没再见过他一次。”
“唉，不过我也想明白了，你们长河生物的保安都是好样的，每人每年最起码都要做一回外勤任务，每年你们都会帮到一大批人，成为一大帮人的恩人，我给你们做饭，也算是报恩了，所以说嘛，这顿饭你一定要吃得心安理得，完全不用不好意思。”
刘笑听到这里，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了一下。
“怎么了？”看到刘笑停下吃饭的动作，常越赶紧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刘笑连连摆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等刘笑吃完猪排饭，便挥手作别，常越回到自己的摊位后面，而刘笑也回往自己的宿舍。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刚才常越跟自己说过的话，总觉得自己似乎没资格吃他送给自己的这份猪排饭。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吃了这份饭，那自己就一定要做些什么，对得起他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