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热心群众,这块空地上就只剩下了刘笑跟何应两个人。
说实话,若不是何应跟那个摊主起了冲突,刘笑很有可能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远远离去。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刘笑一直没有告诉何应,自己和江松,是抓捕他父亲的外勤人员。
而昨天,自己的任务宣告了完结,至于何聪,自然也被关进了监狱里。
虽然将他送进监狱的,实际上并不是刘笑和江松,但是根据官方信息,逮捕何聪的,却就是江松。
何应父亲被抓之后,他一定会在网上搜寻相关资料,而他看到官方通告之后,必然能想得到与江松一道儿的自己接近他,只是为了追捕他的父亲而已。
刘笑在接触何应之前,自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自己在利用完何应之后,完全可以心里毫无道德负担的面对他。
他可是一个黑帮大佬的儿子,一个可以说是不论他现在什么样儿,只要活到现在,就已经吸走无数人血汗的罪人。
这样的人,难道还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吗?
可是,刘笑和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想法却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何应,真的生来就有罪吗?
那些天,刘笑看着认真学习的他;谦逊礼貌的他;敬爱老人的他,怎么也恨不起来。
他好像,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啊。
那么我这样利用他,还具有任何正义性吗?
刘笑忍不住在心中质问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心存愧疚的刘笑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何应,你怎么会在这里?”
“......”
何应吗,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继续沉默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下定什么决心般回答:
“刘笑叔叔,我是在公安局通知我,我父亲被抓捕拘留的当天,就来到这里的。”
刘笑愣了一下。苦笑:“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当然,我上网一查,就查到亲手逮捕我父亲的,居然就是江松叔叔。”
刘笑眼神在何应身前的地上不停来回扫视,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唔,其实你不应该叫江松为叔叔,其实他跟你是差不多大的......”
“刘笑叔叔。”
何应突然打断了刘笑,刘笑猛地抬头,却看到,何应居然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刘笑不明所以。
“刘笑叔,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但我想告诉您的是,您完全不用对我有任何愧疚的感情。”
刘笑怔怔地看着何应,没有回话。
而何应,则长出一口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就猜到,您会因为抓走我父亲,而感觉有道德负担的。但您真的不用这样,我父亲他做了错事,当然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啊,如果您因为我而放过了他,您就成了包庇犯,那才是真做错了事......”
“我从来都不后悔抓住你的父亲。”
刘笑看着正口若悬河为自己开脱的何应,脸上浮现起一抹微笑,然后打断了他:
“你也知道,我会愧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抓捕你的父亲,而去接近、欺骗你。”
刘笑怎么能不明白,何应是个聪明孩子,他刚才那一番话其实一直都在避重就轻,只强调自己目的(抓捕何聪这个罪犯)的正义性,忽略自己过程(为抓捕何聪,而去欺骗何应感情)的非正义性,以此来给自己开脱。
若非刘笑当保安无聊的时候,亲身参与过无数场网络骂战,很可能就这么被他忽悠过去了。
“唉,果然还是糊弄不了刘笑叔叔啊。”
何应挠着头感叹。
“但是,我和你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不是吗?”
“我为了减轻你的负罪感,而选择了糊弄、欺骗你,不过,你应该并不生气,不是吗?”
“确实不生气。”刘笑轻轻一笑。
“对啊,刘笑叔叔,因为我的本意是让您开心的,而这个糊弄与欺骗对您而言,无伤大雅。同样的,你的出发点是为了社会的安定,而您的欺骗对于我来说,也一样无伤大雅。”
何应顿了顿,继续说道:
“并且,您知道吗。我不仅不会憎恨您,还无比的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认识高爷爷,也不会和小雀有更多相处的时间,甚至飞机头也无法改邪归正。在您接近我之后,我得到的要远远多于我失去的,所以,请您真的不要感到愧对于我,好吗?”
刘笑面带微笑,歪着头说道:“我觉得,日后苍雀那小妮子绝对会被你骗得五迷三道。”
“刘笑叔,你说啥呢,我们现在只是好朋友。”何应闻言,一张白脸直接变为红脸,害羞地低下了头。
然后,刘笑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什么?”何应抬头,感觉到刘笑似乎说了什么,但又没有听清。
“没事,我这里有两张花羽演唱会的门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看看?”刘笑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脸上带着爽朗的微笑。
“呃......,好,谢谢刘笑叔。”
刘笑看得出,何应似乎有一点勉强。
于是刘笑眨巴着眼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晚了就就排不上队了。”
“他有这么火吗?”刘笑眉毛一挑。
“走吧走吧,您过去就知道了。”
“先吃个饭吧,还有两个小时呢。”刘笑拉住何应。
然而等到了演唱会场馆之后,刘笑却十分后悔自己吃饭的这个决定。
演唱会场馆外面,居然聚集了一群穿着婚纱的姑娘。
她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像一群找到新鲜排泄物的苍蝇,将演唱会场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们是一群什么东西啊?”刘笑跟何应拼了命往里挤,由于不能随意在普通人身边使用异能,他和何应现在都已经被挤得面目全非。
然而何应已经被挤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并没有办法回答刘笑。
过了小半个小时,他俩才好不容易挤到场内,这时何应连喘数十口粗气,终于有力气回答刘笑:
“她们都只是花羽的狂热粉丝而已,刘笑叔你不是花羽的粉丝吗,连这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并不是他的粉丝,这票是别人为了感谢我而送给我的。”刘笑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啊,笑叔,你不早说!”何应瞪大了眼睛。
刘笑刚想问一下何应是什么意思,整个场馆就猛地一暗,然后舞台两边写着花羽昵称的巨大灯牌就开始抽风一般开始闪烁。
同时,刘笑周边也响起恐怖的尖啸声。
这声音尖锐、诡异,扭曲到与这个相对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它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但刘笑却总是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在哪里听过来着?
哦,对,想起来了。
隔壁村汪圆掉进粪坑里淹死,自己参加他的葬礼的时候,周围好像就是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简直是要把死人叫活。
刘笑呲着牙揉了揉被摧残的耳朵,烦躁不已。
舞台上终于亮起了灯光,在万众瞩目之下,大明星花羽终于做着升降台,从舞台下面直直升了上来。
他身材感受,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腻子,但还是掩盖不住他硕大的眼袋,整体看起来居然真和一具尸体差不多。
一开场,他就给了刘笑一点震撼,演唱了一首他的代表作:临时抱大腿。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刘笑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的病秧子在舞台上如同一条疯狗一般上蹿下跳,忍不住朝身边的何应问道。
“这是在唱歌啊,笑叔。”场馆里噪音太过巨大,何应不得不将嘴凑到刘笑耳边大喊。
“这也能叫歌儿?我家狗叫的都比他好听!”刘笑满脸痛苦。
何应一听,赶紧上去捂住刘笑的嘴:“笑叔,你小声一点,别让别人听见了。这个花羽还只是像狗,但他起码只会叫,不咬人,但他的粉丝可不一样啊,他们真跟狗一样,会咬人的!要是让他们听见,咱俩怕是要被人海淹死。”
“呜呜呜呜......”
刘笑本想提出离开这里,但被捂住的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何应的手放下了,刘笑的声音却被花羽疯狂的粉丝们淹没,完全无法传入何应的耳朵里。
没过多久,花羽一曲终了,他拿着话筒朝台下激情地大喊:“穿着婚纱的花新娘们,要跟我一起私奔吗?”
这一句话,台下的一些粉丝瞬间陷入高潮。
“花羽,我们爱你啊。”
“花羽,我们来嫁给你啦!”
“花羽,花羽,花羽......”
这些平日里给自己男友说,一辈子只有一次穿婚纱机会的姑娘们,纵情嘶喊着,放肆着她们的青春,同时,折磨着刘笑的耳膜。
刘笑被折磨的有些受不了,就拿出手机环绕着四周拍摄她们,嘴里顺便嘟囔着:“给你们都拍下来,放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以后你们这帮烦人的家伙,统统按二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