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雨下的可真大啊。
高老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现在的天很黑,但高老头却没有打开电灯。
他现在正摩挲着一枚徽章。
徽章总体是一面红旗,上面写着五个金黄色的大字,那是他奉行了一生的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这是老政府的赤旗章。
是奖励给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荣耀勋章。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几天之前给刘笑等人讲完自己的往事之后,自己一闲下来,曾经的回忆就会不断涌上自己心头。
是因为自己老了吗?
高老头在二十四岁时当上了排长,算算时间,他现在已经有七十多岁了。
“我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吗?”高老头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他不想承认自己老了,这几步,他走得比平常卖力些。
这不是还没老嘛,高老头咧着嘴笑了笑,这几步,无论跨度还是速度,都与年轻时的自己别无二致。
他喘了两口气,开心地坐回床上。
下这么大雨,今天下午的饭点恐怕是没什么人来吃包子喽,他又看了看,外面的骤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只可惜七十一学校不让他们这些外面的小商贩进去,否则,他一定会把新鲜出炉的包子直接带到教学楼下,让这些辛苦学习一天的学子们在这个阴冷的暴雨天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唉,没辙,自己还是少蒸几屉包子吧,毕竟今天晚上,那四个年轻人还要来自己店里吃饭呢。
高老头想到刘笑他们几个,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幸福。
自己很庆幸当时自己误会刘笑之后挺身而出,棒打他的后脑勺,虽然不然自己也没办法认识这四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人精力最旺盛、最有活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他们,会不知疲倦地折腾着、沸腾着、矫揉造作着、奋力拼搏着。
高老头光是看着他们,就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十岁。
唉,若是我的那帮战友们,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恐怕也会像他们一样吧。
活的像夏花一样灿烂。
真好。
他剁好馅儿,揉好面,便开始将包子一个接一个包出来,就像他五十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唉。
一想起这四个孩子,另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就开始浮现在他的记忆里。
那孩子一开始明明和他们一样可爱,不知为何,他却非要去......
算了,最近挺开心的,还是不要去想那个让自己有些扫兴的家伙吧。
哎呦,不对,这三个小家伙都没有雨伞啊。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三个粗心的小家伙都把伞落在自己的包子铺里了呀。
我得赶紧给他们送伞去。
高老头把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摘下围裙,拿起他们三个的伞就要走出去。
不对,苍雀跟何应他俩用一把伞就够了,高老头想到他俩共撑一把伞的场景,就忍不住露出长辈慈爱的笑容。
正好飞机头那把伞是不能伸缩的直杆伞,个头很大,那自己就把这把伞送给何应他们,委屈一下飞机头,撑这把小伞吧。
高老头呵呵笑着,就拿着两把伞出门了。
刚出门,一阵疾风就带着些许雨珠打到高老头那只剩几根花白头发的脑袋上。
看我这脑子,高老头一拍脑袋。
他居然忘记带自己的伞了。
他赶紧回到屋里,拿起自己的伞,这才缓缓消失在雨幕里。
高胜,好像真的有些老了。
暴雨下的教学楼,就像一艘在暴雨中航行的巨轮,显得格外宁静,可以给人一种心灵上的安全感。
这样的雨天,教室里是不用开空调的。
不断倾斜的雨水会自然地褪去夏日的酷暑,而这种凉爽,绝不是空调中吹出来的工业冷气所可以比拟的。
何应与苍雀坐在教室里,埋头在题海中遨游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淌过,似乎就连它也不愿打扰这些专心读书的莘莘学子们。
“喂,快放学了,咱俩一会儿吃什么啊。”
苍雀刚做完一道题,突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于是抬头看看表,发现离下课只剩五分钟的时间,于是便轻轻用笔戳了戳坐她斜前面的何应,小声问道。
“当然还是去高爷爷家吃啊,高爷爷好像挺孤独的,我们一起过去,多陪陪他呗。”
何应也偏过头,用手挡住一边嘴,小声回应。
“笨蛋,我们今天中午把伞落在高爷爷家了。”
“那我们去找飞机头借一把的伞吧,他认识的兄弟多,让他们匀咱们一把,应该不是问题。”
“嗯,好,你真聪明。”
苍雀咧着嘴笑着,何应看到她一脸傻样,赶紧转过头去,掩饰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而此时,重新奋起的飞机头还在奋笔疾书着。
临近下课,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变得嘈杂起来,这让正在苦思冥想的飞机头有些烦躁。
脾气这东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改变的,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平时他一吼,全班就会立马安生下来,可今天不知道为何,周围反而越来越乱。
怎么回事?
飞机头放下作业,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却看见教室里的同学们也都一脸狐疑地四处张望着,这嘈杂的声音,不是教室里发出来的。
但是因为没有听到下课铃,所以学生们不敢随意离开座位。
“一帮怂货。”
飞机头甩下一句,然后直接起身,径直走到门前,推门而出。
而这一瞬间,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响彻整座教学楼。
“怎么回事。”
众学生顿时慌了神,都在座位上议论纷纷,却还是每一个人敢动。
终于,教学楼里的广播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三长一短。
它的含义是,有恶魔袭击!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锅粥,同学们一边尖叫着,一边四散奔逃。
即使飞机头很想维持秩序,但恐慌的同学们又哪里能听得进去?
他们都六神无主地自顾自往教学楼外涌去,拥挤的楼道甚至已经有人被恐慌的同学们活活踩死。
“大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一个他同班的绿毛小弟在他身后焦急地叫了他一声,然后也一头扎进拥挤地楼道里。
“恶魔追上来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整座教学楼一共有三条楼道,而其中最为宽敞的,就是飞机头所在班级正对的主楼道。
现在这条楼道上的学生自然是最多的,可不幸的是,恶魔选中的,也正是这条人最多的楼道。
这条楼道上的学生们听到有人这么喊,就更加焦急地想要逃出此地,后面的人就开始猛地往前挤,然而这样却使得原本就拥挤不堪的楼道变得更加拥挤。
而这帮挤成一团的学生在恶魔眼中,就像秋天待割的小麦一样诱人。
它,来了。
它佝偻着身子从楼上缓缓走下,两只骨肉如柴的手各自从指尖处伸出五根骨爪。
每走一步,它都会挥动它伸出五根骨爪的手,每次挥动,都会有一排排的学生应声倒地,变得支离破碎。
鲜红的血液顺着楼梯缓缓流下去,让无数前面的学生被吓破了胆。
他们尖叫着、他们颤抖着、他们咒骂着......
可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这个恐怖的恶魔。
它杀了一路,来到飞机头所在的楼层。
这,这便是恶魔吗?
飞机头看着那个恐怖的家伙。
这东西瘦的不像样子,简直像一具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骷髅一般。
它面部僵硬,嘴角一直咧到耳根,看上去,就像一直带着一个一个恐怖的微笑。
恶魔不知疲劳地不断挥动着骨爪,犹如挥动巨镰的死神,收割着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它不紧不慢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再度举起骨爪,飞机头看到,骨爪之下,正是自己的绿毛小弟。
这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近乎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你给老子住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而恶魔听到声音之后,居然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它机械式地扭过头,一双甲亢般近乎完全裸露出的眼珠锁定了飞机头。
它脸上溅满鲜血,两颗眼珠空洞而又无神,就那么死死盯着飞机头。
飞机头咽了口口水,随手抄起一个文具盒向着恶魔扔了过去,为缓解心中的恐惧,他还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看你马勒戈壁!”
也许是他喊得太用力,这次他扔出铅笔盒时,感觉到这铅笔盒似乎被自己赋予了一股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砰”
铅笔盒打中恶魔,只一瞬间,就彻底爆裂开来,里面的文具散落了一地,而这个恶魔的头上,居然出现了一点红色的擦伤。
而恶魔却丝毫没有生气,相反,它好像越来越兴奋。
它的眼眶越睁越大,眼球完全裸露出来,甚至周围的肌肉也全都裸露出来;它的嘴角也开始上扬,原本就咧到耳根的嘴角一下子近乎提到太阳穴的位置。
高大爷曾经面对的,就是这种怪物吗?
看着如此一张诡异而又扭曲脸,飞机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但是,既然站出来,那老子就不会跪下去!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飞机头露出一个微笑,向着恶魔竖起一个中指,嘴里又冒出他十分擅长的污言秽语。
“狗杂种,我**你的亲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