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抱着外孙喜极而泣,棒槌站在边上眼里也是开心的泪光。
“我外孙出息大了!出息大了!不枉你阿娘和你姥爷出去挣命,”佟母抱着麻头嚎啕大哭。
哭声里都是担惊受怕的释然,这些年大闺女的身子一直不好,老伴操白了头发,一心只盼望麻头能出人头地,病孩子不受人欺负才好。
“阿娘,今天是麻头的大喜日子,不好沾眼泪的,”喜鹊擦着眼泪温声劝婆婆。
“对对对!你阿姐熬出头了,我外孙麻头给她争气了,我该高兴的,”佟母急忙抬袖子擦眼泪,那眼泪越擦越多,感觉淌的跟河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麻头抱住他姥姥低声道,“我会一直给阿娘争气的。”
佟母哽咽的说不出话,在外孙的怀里使劲的点头,断断续续的都说不出完整话。
“你姥爷……知道了……定……定会高兴疯了,还有你阿爹……为了求庙王爷……被人打的脸都肿了。”
棒槌背身而站,麻头出息了,不仅荣耀徐家他还荣耀了佟家,只有佟家人知道这个孩子出息了,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一家人哭哭笑笑的,总有说不完的感受。
棒槌平复好了心情哑声道,“麻头,衙差报喜的时候你就来了,这会该回去在那边露面了,”说完踮起脚尖摸麻头的脑袋,这外甥也是他怀里长大的。
“对,回去也让你阿爷阿奶高兴高兴,咋说也是老徐家的大喜事,”佟母慈声说外孙。
“那我先过去了姥姥,晚上我过来吃舅母给我做的肉藕圆子……”
“今晚不要过来了,今天你要在徐家热闹一整天,明天再过来,我跟你舅母晚上先把圆子做好,明天你一过来就吃上,”棒槌拍了拍麻头的手劝他。
麻头在姥姥的目光里,只得点头答应好了。
佟母目送麻头回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你阿姐熬出头了!这么多年徐家老两口,虽然嘴上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定是有埋怨的,她给徐家差点带来灭门的祸事,又给你姐夫带出去躲了好多年没回来过,如今麻头中举人了,也算大丫头给了徐家老两口一个交代了。”
棒槌听完没说话,喜鹊站夫君身边,有些不明白婆婆的意思。
“喜鹊我要下塘挖藕,你跟我去吗?”棒槌扭身从门拐找了破筐问娘子。
喜鹊看了看婆婆一眼,想去又觉得任性了。
“喜鹊去了只能在岸边站着,深秋的水有点凉了,下去容易凉肚子,女人凉肚子受罪,”佟母不放心的交待儿媳妇。
“知道了阿娘,”喜鹊高兴的跟棒槌拿筐跑去了藕塘。
当初棒槌去凌湾庄喜鹊家说亲,可想而知是没被看上的,实在是没个大人样,喜鹊更是死活都不同意,佟母跟姑姐看没提成,也就丢开手换了别家提。
说来俩人也是有缘份,喜鹊有个五六岁的弟弟,有天中午自己出来玩,不知道怎么掉水里了,刚好棒槌路过看水里有小手乱划拉,他想也没想的跳下去救了人。
救上来带孩子到庄子上问人,知道是喜鹊的小兄弟,棒槌一听是提过亲的人家,他就托人把孩子送回去,他是不好再过去了,流言蜚语杀人对人姑娘不好。
喜鹊家人听了来龙去脉,当天晚上就去了佟姑母家答谢,同时还主动提结亲,他们不图家不图别的,就图棒槌人品好。
佟姑母喜的当场就答应了,又把棒槌留下住着,有意让亲家看看棒槌的好,别看侄子人拿不出手,那其他的都是顶顶好的。
棒槌住下后跟喜鹊家多了来往,半个月不到,未来岳父岳母对女婿满意至极。
因为棒槌偶尔一次去岳父家,看屋里桌椅板凳都断腿不能用了,回家就拿起锤子帮着打做新的。
本来他就是木匠,做点桌椅是顺手的事,做好了是今天给送凳子,明天给送桌子,后天给编筐织线的。
短短个把月功夫,就给未来岳父家的家物事来了一场大换新,喜鹊爹娘喜的逢人就夸,夸棒槌不是因为他给东西了。
是棒槌特别勤快,他回回去喜鹊家都不干坐着,眼里永远都是活,哪怕没活干的,喜鹊摘菜做饭,他也会帮忙提水烧火绝不干看着。
关键棒槌他还不是在岳家这样有意表现,他就是在他姑母家也是如此,渐渐的庄里有眼活的妇人注意到棒槌了,总是时有时无的打探两句。
喜鹊嫂子听了坐不住了,回来跟婆婆一商量干脆给嫁了,闺女总是要出门子的,光找人模狗样的他心不好,岂不是坑害了闺女?
最后全家一致同意了,成亲!
成亲后的喜鹊过的跟个孩子似的,棒槌做啥都带着她,下河摸个鱼,都会问一句,喜鹊你跟不跟我去摸鱼?
对喜鹊说话,永远都是慢声慢语的,一句高声话都没说过,给凌湾庄不少年轻的闺女,和小媳妇们都羡慕坏了,看看人家这夫君做的,哪一样都没得说,长得孩子样挺的却是男人的担当。
喜鹊娘没事去佟姑母家说话,正好孝义媳妇也在家,棒槌在边上教喜鹊做香膏,小两口头挨着头低声讲话。
佟姑母碰了碰喜鹊娘,指了指俩人开怀道;
“老货,如今还嫌不嫌我侄儿没样了?”
喜鹊娘也是泼辣轻快的人,女儿女婿好的跟一个人样,她笑的更开怀了,拍打了一下佟姑母。
“死样!八百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我们两口子对这女婿没说的,喜鹊她兄长不能开口提,句句都是这个妹婿好!”
“我当家的现在总感叹,人不可貌相哦!”喜鹊娘感慨的叹道。
“亏的你眼睛亮,不是我当姑母的夸自家孩子,我这侄儿就是吃亏在相貌上,他哪怕丑点只要像正常人一样身高,他都是不愁亲的!”
“他出生几个月就逃荒,命大活下来那身子骨也就僵巴着不长了,他后来的阿爹,给他当亲儿子培养着,手把手的教他认字,教他做木匠活。”
“呶,还有那什么香膏,地里种的蔬菜粮食,可以说我侄儿呀没有拿不起来的,”佟姑母骄傲的夸侄儿。
孝义媳妇看棒槌缅甸的低着头,跟喜鹊也不说小话了,就有意逗他。
“表弟,庄里人都说你怕媳妇是不是真的?我喜鹊表弟妹凶不凶?”
喜鹊娘佯装白了一眼孝义媳妇笑,意思他们年轻面皮薄,哪经得起你戏谑的?
棒槌红着脸抬头回道,“阿嫂,这是尊重呢!不是怕的事。”
“我从小阿爹就告诉我,男人在外怎么威风都是外面的事,只要家里娘子好,那他就应该做个好夫君,家庭也不是娘子一个人的,把所有的琐碎辛苦人情甩给了她,那她还要夫君做什么?”
“她都能把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她比外面的男人还厉害,所以阿爹告诉我,百年修的同船度,千年修的共枕眠,应该要夫妻同心同步,别把对方落下了。”
“就跟……”棒槌挠挠头想说跟他大姐一样,又想大姐没来过这里,说了外人未必知道。
“就跟什么?”孝义媳妇好笑的追问。
“就跟做饭一样,喜鹊在锅上炒菜做饭,只要我去帮忙烧火了,她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跑了,看着做饭没啥,其实做饭的人心里最明白了。”
“坐着烧火不动,锅里菜不翻就糊了,一心烧菜锅底没火也不熟,只能着急忙慌的两头跑,一顿饭做下来,人累的胳膊腿酸胀,吃过饭还有碗筷要洗,还有孩子闹腾的。”
“一份活两个人分着干就不累,她做饭我烧火,吃过饭我洗碗她带孩子,换下的衣服她洗了,那扫地卫生的活就我来,菜地的活一起做就是了。”
“出门买东西,买点她喜欢吃的用的,再买点我喜欢吃的,然后再给孩子买点,阿爹说人活一辈子就为了个嘴,喜欢有能力了就别苛刻,”棒槌说完对喜鹊笑。
佟姑母在旁笑的高兴,目光时不时的看喜鹊娘。
“你不嫌弃喜鹊贪嘴?”喜鹊娘心一动脱口而出。
“不嫌弃呀!自己娘子吃点零嘴还嫌弃,那还是男人吗?”棒槌愕然的看着岳母,意思咋能问出这话呀?他不知道别人家咋生活的,反正他接触的夫妻多是你敬我让的生活。
“挣钱不就是给娘子孩子花的,她又不是乱花钱人,给她买吃买穿买戴,是我当夫君应该做的本份,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对娘子孩子非打即骂,说话还高高在上的,我要这样,我阿爹非得打断我的腿。”
“还有我阿姐,那估计会给我头打飞,我阿姐出嫁好几年了,我姐夫还到处给她买零嘴吃,家里床头零嘴堆的都吃不完,就这我姐夫还嫌弃买少了!”
“我姐夫跟我说,有钱就给娘子多花,没钱就闭眼帮忙干活,我两个阿姐都很厉害的,我们家能在最后逃荒年里活下来定居,全依赖我两个阿姐的本事,”棒槌提起两个姐姐,头昂的高高的,目光里都是头号粉丝的崇拜。
佟姑母眼里都是恍惚,佟姑父和没了的儿子好似还活蹦乱跳的。
喜鹊娘眼底既是欣慰又是羡慕,任谁找到这样知冷知热的夫君了,都心甘情愿过一辈子苦日子。
“我娘家总共就两个侄儿,一个大的性情像他爹路上没了,这个小的像我弟妹,性子敦厚善良,哪怕被人打脸上了,都不会还手理论的,你家喜鹊过日子,我打包票不会苦了她。”
“我信,就冲女婿说的话,平时不经意间做的事,我都信我丫头掉福窝窝里去了,”喜鹊娘郑重的冲佟姑母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