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宝珍的表情僵住了，她看着左寒的眼睛。
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
被盯上了就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向宝珍从第一次看到左寒这眼睛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所以才会每次左寒给那个死丫头解围的时候，向宝珍都不敢太过造次。
向宝珍虽然蠢，但又还没到蠢得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很清楚，有时候像自己这样撒泼的行径，能够得到不错的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要脸，不会愿意和她这样的泼妇争吵，觉得掉价，觉得好像被你拉到和她一样的档次了。
可是向宝珍看到左寒，就莫名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如果自己要是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左寒的话。
这个年轻的男人，可能真的会是那种……要么就把她的丑态拍下来，发到她儿子的学校去。
要么就会雇人在小巷子里把她用麻布袋罩住脑袋之后，揍一顿……
向宝珍觉得，左寒就像是这种人！
所以向宝珍眼睛鼓着，显然还憋着一肚子撒泼无赖的话语，此刻却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反倒是左寒，那双淡漠的瞳眸，没有温度，也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比起说是看着一个活人，不如说是看着一个死物，看着一堆烂肉似的。
他甚至嘴角还挑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来，催促道，“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向宝珍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左寒又催促了一句，“不说了吗？”
向宝珍只憋出来了，“你叫我说我就说？！”
左寒听到这话，也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真是废物……”
听到左寒这声笑声的时候，程光远在一旁，忍不住一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到了这个年轻的男人，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就觉得有些冷，而且想到，就是这个男人，当初打开了自己的脑瓜子……就觉得更加冷了。
程光远甚至没敢把他当成自己的女婿。
到现在为止，左寒在他眼里的形象，好像都还停留在更高大的……救命恩人，或者更危险的之类的形象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左寒的目光就忽然朝着程光远扫了过来。
程光远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那双明明很好看，但是却让人感到很冷的眼睛。
程光远哆嗦了一下，原本说话就不利索，这会子更加不利索了，“左、左左医生……”
“能叫你老婆穿上衣服吗。”左寒淡淡问了一句，看着程光远的眼睛。
程光远朝着向宝珍看去，他其实也不是觉得这样子不丢人。
向宝珍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做了。
她最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程光远也觉得很丢人，和她吵过闹过。
但是向宝珍那个性格，都能和人撕衣服撒泼的，又哪里是他能说得动的？
程光远的性格本来又喜欢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再加上，向宝珍的确每次这样撒泼，都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结果。
久而久之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了，反正……虽然也丢人。
但是久而久之，一些麻烦都得到了解决。人家说起他程光远的时候，也是觉得他可怜他不容易。
比起觉得他丢人觉得他没脸的人而言，觉得他可怜的人更多。
说实话，如果不是左寒在这里直接了当的点明。程光远其实觉得，可能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对于这种坐享其成已经习以为常的心态。
但是左寒毫不留情地点出来了，“还是说，你觉得反正只要她这样闹一通，你就能……嗯，怎么说来着……哦，躺赢了？”
程光远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非常精彩。
程梨在一旁，目光很平静。
她从来都不是傻子，左寒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她早就知道父亲的心态，也早就了解父亲的态度。
息事宁人其实不算什么贬义词。
可是程光远的息事宁人，永远是在让别人做出牺牲。
为了家庭安稳，就让程梨去挨打。
为了以后向宝珍和程墨能有依靠，就默许了向宝珍安排程梨去相亲，十万八的价钱就想把程梨给卖了。
错永远是别人的错，他程光远永远是委屈可怜的，纤尘不染的……我也不想的，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这一招好像也挺能糊弄人的。
就连程梨小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真的觉得父亲是因为实在是做不到什么，所以才不能为她声张。
后来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并不是这样。
他只是不愿意火烧到自己身上罢了。
就连今天，就连现在，就连此刻……
“梨梨……”程光远忍不住看向了程梨。
程梨忽然就有些想笑，她嘴角想要提起嘲弄的弧度，但是没能提起来。
左寒将她往身后挡了挡，“你看程梨做什么。”
程梨的声音很是平静淡定，虽然左寒挡住了她，但她声音还是平静地从左寒身后传来。
“又是息事宁人，你当然永远是无辜的。爸爸。”程梨低声说道，“其实转念一想好像就明白了，按说你一个成年人，又没有丧失意识，也不是什么失智老人……人家要打电话找你家里人的时候，你明明是可以拒绝的。”
“明明不用搞得一副像是老师叫家长的情形，但你没有拒绝，你由着他们把向宝珍叫来了。”
程梨看着程光远的眼睛，她看到了程光远瞳眸里的那些惶惶和躲闪。
程梨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样容易赢，有她在前面撒泼，你知道这样容易赢，因为你尝过太多次这样的甜头了。”
程光远脸色发白，看上去像是要晕过去了似的。
程梨想到，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被向宝珍欺负。找江橙诉苦，江橙一直就很气，为什么她爸就像死了一样。
但是听到程梨说起程光远的行径之后，明明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不过江橙和唐嘉觅一直就觉得程梨她爸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是个懦夫。
用唐嘉觅的话，好像曾经还说过一句，‘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程梨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这个形容简直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