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俊的案子走完司法程序,已经是两个月以后。敲诈勒索、非法经营、合同诈骗、袭警,还有从事低俗色情和网络赌博等直播,各项罪名叠加,数罪并罚,最后被判了十一年有期徒刑。消息传来,千千震惊得不敢相信。此时,她已经怀孕八个月,肚子大的走路都让人担心,封墨言根本不让她出门了。费雪周末得空,过来看她,听闻这事也惊得下巴都要脱臼。“十一年?这么算,哪怕他在监狱里表现好,能得到减刑,起码也得六七年才能出来吧?那这青春年华就都埋葬了。”
费雪虽然也希望杨梓俊跟他的网红女友得到惩罚,但却也没想让他们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本以为,抓进去关个一年半载,让他长长教训,知道悔改就行了。可现在闹的,这一辈子都毁了!“是的,十一年,据说这还是他认罪态度较好,法官大人人性化考虑,从轻处罚的。”
千千低落地说道。这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想到杨梓俊被判十一年,又得知他后来在法庭上痛哭流涕,认错悔过——她心里就难受起来,也开始反省,觉得是不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十一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一年啊。好好一个杨家,死的死,剩下的全都坐牢,的确太惨了。等他们以后出狱了,肯定会更加疯狂地报复。梁杏凤会比儿子先出狱,她若得知儿子是被她和封墨言“送”进监狱的,怎么可能不恨他们?费雪还有点迷糊,不解地问:“为什么判这么重?当初杨采月抱着小宙要跳楼,杀人未遂也没判到十一年啊。”
杨千语把手机递给她看,上面有封墨言发给她的,律师的专业解释。“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律师是这么说的。”
费雪接过手机,轻声读出来:“敲诈勒索一百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根据《刑法》规定,敲诈勒索数额特别巨大的,或者有其它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是的,”千千接着说,“他的公司运营也有很多问题,他是法人,也要承担责任的,还有袭警——数罪并罚原本要判得更重,但他当庭认错,态度诚恳,最后法院从轻发落了。他公司剩余财产,全都被充公用来交罚金了。”
也就是说,他以后出狱了,也是一贫如洗。费雪面露同情,好一会儿,无奈地说:“他肯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千千靠在贵妃椅上,目光淡淡落寞地看着窗外的秋日,喃喃发问:“费费,你说人为什么都那么倔强呢,为什么就见不得别人好?杨采月当年若不是一直想加害我,最后也不会走上犯罪道路,锒铛入狱。杨梓俊如果不是贪得无厌,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我跟杨家的恩怨纠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消解了。”
费雪知道她心里难受,那个家虽然给她的记忆和印象并不好,但毕竟还是把她养大了,原本梁杏凤跟杨采月遭了报应,这些仇怨就该结束了。可现在,杨梓俊被判十一年。这惩罚就有些过了。她也想安慰,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无奈地叹道:“大概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吧。”
把手机还给千千,费雪吞吐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我觉得……是不是你家封先生把杨梓俊想象得太坏了,所以手段狠了点?”
千千回头看她,眼神有点复杂。费雪解释:“我不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而是……你看,杨梓俊在法庭上认错道歉,态度诚恳,就说明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啊。”
其实,杨千语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她知道丈夫都是为了她好,不想去质疑什么。而且杨梓俊也确实有过过激行为,她也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有下一次。“那小子,我也见过几回,一口一个姐,感觉就是滑头了些,而且挺自私自利的。但除此外,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我觉得当初你老公借给他100万又暗地里留一手,就是在钓鱼执法了。后来又故意当着他的面,实名举报,激怒他,让他失控袭警,罪加一等——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杨梓俊年轻气盛,又头脑简单,哪里是封墨言的对手啊?”
费雪说完这些,见闺蜜迟迟不语,心里又忐忑起来。她又笑着找补:“亲爱的,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你别往心里去。封墨言太在乎你了,害怕出什么意外,我也能理解,但这做法……”千千忍不住打断:“不是的,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当时封墨言去警局,是先给过他机会的,他态度很嚣张,封墨言觉得他无可救药,才举报的。”
千千心里,其实也觉得丈夫做得过了。可他们毕竟是夫妻,而且丈夫对她的关心维护都是为这个家好,她若责怪丈夫,就太不知好歹了。费雪见她急于解释,就知道自己还是逾矩了,连忙又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我都说了可以理解他的。”
可尽管费雪这么解释了,千语心里也同样有些……不舒坦。这件事,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都没有错。可最后的结果,却让稍有良知的人都能感觉是出了大错。到底该怨谁,没人能定夺。原本,费雪是说留下来等三胞胎放学,晚上在御苑吃饭的。可这番谈话明显在两人生了嫌隙,于是过了会儿,费雪拎起包包起身,“千千,我突然想起来,我妈让我晚上回家一趟,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先走了。”
千语见她逃避,心里更难受,“费费,我刚才的解释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当时封墨言真的……”“我知道,我们多少年的关系啊,你还特意跟我解释这个。没事的,你好好养着吧。拜拜。”
费雪离开了,千语靠在贵妃椅上,越想越烦闷。最后忍不住给封墨言打了电话。“你什么时候下班?”
那边,封墨言吃了一惊,“怎么了?我每次说要早点下班回去陪你,你都是连连拒绝,今天却主动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