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北府,当头的第一座院子,正是陆豫住处。
已经从宣政司里转回宫中两日的陆豫并没有抓紧时间来写报告,自幼受母亲的影响,未雨绸缪几乎是陆豫的本能。那报告他早就已经写好。此刻人倒在榻上,捧着一本《金刀大侠传》的话本正看呢。
边看边皱眉,这民间的话本读起来怎么就不是个味。就是个什么什么好汉,路过哪哪地方,遇见一对受苦难的妇女,拔刀相助的事情。打从一开头就已经看到了结尾。而且故事毫无新意,用他老子的话说,完全就是套路。固定的情节,固定的写法,只是把书里面的人名地名换一个新的而已。
比起宫中着书局所出的话本,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像是早年着书局的作品,无味的很。陆豫边看边在心中贬低着《金刀大侠传》,但却还坚持看下去。这是他的一习惯,看书就看完它,哪怕是心中吐槽不已呢。这本之后,他手中的那些民间话本就全都看完了。
然后他就听到外头传来声音,却是他老子召见。
陆豫想都不想便立刻更了身穿戴,大步走出去,在门前就看到隔壁院里的老二陆云也正向外走出。
“见过大哥。”
“二弟。”
两人一照面就相互打了个招呼,在童子军中磨砺了三个月的陆云和在宣政司里转悠了三个月的陆豫,放在一处相比,陆云整个人都黑了不止一号。
二人一个母亲是程婉儿,一个母亲是潘金莲,从本质上讲是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他们是竞争的关系么。但两兄弟相处时候也不会见到就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的。
因为他们的父亲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之间是如此个紧张关系。再有,今日里再不起眼的兄弟日后也会是一藩国之君长,是整个陆氏江山的支柱,若是关系真搞得剑拔弩张的,日后可就为难了。
谁也别想着把一票兄弟都得罪完了,自己去做龙椅。那时候陆谦还能把皇位传给他么?这种人坐上那把椅子之后,陆谦设计的宗藩关系还能持续下去么?
“见过母后。”
宣德阁里间,陆豫、陆豫与方金芝迎头撞上,显然她是为了老五来的。
“……来的正巧!今儿有内务办刚送上的梭子蟹和鲍鱼,你哥俩算是有口福了。”
陆豫和陆云脸上都露出喜色,皇后这时候提及吃食,这证明她心情不错啊。也间接的说了他们老爹的心情也是不错的。
“那儿子先去拜见父皇,午时就静等着享用大餐了。”陆豫朝内里的方向一指,征询方金芝的意见。
方金芝摆摆手,“去吧去吧。你们父皇正在呢。”
两人各怀心事的往内书房而去,快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乐和。
乐和行礼,两人忙避开,里面就听到陆谦的声音,“还不进来。”
陆豫和陆云对视一眼,瞬间里两人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忐忑,他们老子这声音很郑重啊。
结果进了书房,行了礼才发现,书房里不止一个人。
陆谦的对面还站着两个人。
正是陆川、陆皖两个。
乍然看到老三和老五,陆豫与陆云心中的忐忑更甚了。他俩可不知道老三和老五今日回金陵,现在这明显是有事儿啊。
“三弟、五弟。”
“大哥、二哥。”
相互见礼,陆川眼睛里泛着挨抽的无奈,看的陆豫和陆云也是眼角直抽。这老三自幼似乎就随了他母妃的性格,扈三娘平日里就爱舞个刀弄个枪,陆川是有一样学一样。
陆谦先问陆豫:“你的功课做的如何了?”
“回父皇的话……”陆豫立刻端正其身姿态度,“儿臣课业已经完成。”
“宣政司的考评我也看了,对你我还是放心的。”陆谦做出了夸奖来,“你这做大哥的给弟弟们竖起了个好榜样啊,我心甚慰。”他指了指书架,“去那边坐着。知道你这些天看了不少民间的话本,叫你洗洗眼。”
着书局的话本水准与民间话本之间有着一段很遥远的距离,就像后世点娘和那些不知名小站一样。
陆豫眼睛一亮,却不是高兴能看到书了,而是知道今日无关自己事也,三两步就跑过去了。
“老二你也过去吧。”军队里的报告是最轻松地。
陆云忙跟着去了。
陆豫从书柜里瞧着新书抽出一本,那眼睛是落在书上,心却始终放在陆川与陆皖身上的。
陆云也是如此。而后两人就终于知道眼下这一幕的由来了。陆川让俩哥哥眼角又抽了起。
“陆川,听说你这一个月过的甚是惬意。扬州、镇江、沪港、苏杭,转了好大一来回,中间还叫了粉头夜游西湖。且来说说看,看遍市井繁华后,你有何感触?”
陆谦话语里叫人听不出甚个意思,是调笑还是调笑呢?
陆川心情则早已经平息,从宫外到宫内,一路上他的心情若是还没调整好,可就是个废物了。
“父皇这话真冤枉孩儿了。这一个月里,孩儿四方奔波千里之遥,无时无刻敢有半分的懈怠。虽然资质鲁钝,于政事上见解浅薄,却是敢不尽心竭力。”陆川一副受了冤屈的模样。
“那好啊。就说来我听。”陆谦眼皮都不动一下,对于陆川的表演无动于衷。
“我大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父皇英明神武,朝堂政治清明。天下富饶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城镇市井人烟稠密,繁荣旺达,孩儿这段光景虽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却实是无能查出有甚缺漏的。”
真要是轻轻松松的就能看出端倪,那内阁中直属的谘议局,又岂是摆设?
谘议局就是内阁的参谋,是内阁的智囊。分成了一个个不同的科室,军政文武很多方面政策的制定都有他们的痕迹在。当然,他们只是“参政议政”,决定权还在内阁,还在于陆皇帝。
陆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云也笑了,就是陆皖都忍得好辛苦。没人想到这老三竟是这般的调皮!
就是万事纳于心中的陆谦眼睛中都出现了一抹错愕。这老三忒是光棍。知道自己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就索性别开了去。
陆谦心中一笑,这个选择不差。比起那牵强生硬的堆出一堆‘道理’来,更和他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