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恢复,冀北之地已然重新焕发了姿容。
无论是日渐繁多的‘国内’贸易,还是繁荣茂盛的南北交易,都为冀北输入了大股的鲜血。
但即使如此,陆皇帝也不会叫沿途官府富户献供,民间不知道此次忽如其来的巡边是为何事,陆谦却是清楚的。
战争恐是很快就会来临,届时,绝大的后勤压力会有相当一部分落到冀北百姓的头上。
因为大军厮杀,只军需后勤转运就需要海量的民夫,那还能去中原齐鲁征调么?必然尽数落在冀北百姓头上,尤其是靠近的几座边州。
若是处置不当,朝廷的允诺没落到实处,这只是如此就不知道能叫多少百姓人家遭殃呢。
陆皇帝吩咐的妥当,都不需要出动闻焕章,扈成鞍马前后,处理的丝毫不差。那沿途路上但凡被征调的民力,都有钱粮补贴。
眼下时候都要入冬了,农田里的农活早就干净,被征调的民夫们且是高兴,这有吃有喝还能拿钱梁的差事来多少都不怕。更不要说这是为了皇帝。
现如今陆皇帝的名声在民间可是棒极了,仁爱之君的印戳是鲜亮的很。这为出巡的皇帝转运后勤物资,说出去也是荣耀。
民心相向,叫赶来报丧的高丽使臣——金富仪再三感慨,陆皇帝实是仁者之君。
队伍行进,三万余步骑,以及大批的附庸人员徐徐向北,沿途秋毫无犯。此情此景,也叫那高丽之人连连赞叹此真王师也。
傍晚时分,黑三郎骑着马跟着御驾之后,他是早早就来接驾了。此刻伴驾的都是一些得皇帝青眼的文武臣子,但是几个随行的“老臣”却没有跟来。如闻焕章、赵明诚等人,一个个是都缩在马车里的。
陆皇帝好武,实力强劲。臣子们或许没几个人知道,但人陆谦心里自明。这武力强身,不光可了他的心愿,且能带给自己前世未有的安全感和自信。
那大殿上,文臣佩剑,武将们可配短兵入内,历朝历代恐都是第一。
伴随陆皇帝过来的且有不少是武略院的优等生,陆谦那他们当做侍卫用,一个个年纪都不大,年轻人么,能得一这般的良机,兀的不愿在皇帝面前表现表现?
一个个精神抖擞。那真恨不得能发现个杀王刺驾的,好叫他们立下泼天大功。
但想也知道这是妄想。
随行的兵马以陆皇帝为中心,早就扩充了一个方圆三五十里的大圈,内里的一切都在控制中。
陆谦迎风催马,身穿便服,领口绣着盘龙纹,带着一轻纱帽,样式像极了乌纱帽,只是没有后头的一双帽翅。腰悬一口宝刀,挂着箭壶弓袋,乍然一看就如出行游猎的大户员外。
这时候,头顶忽的响起一声鹤鸣,抬头一看,却是有一群白鹤在头顶飞过。陆皇帝看了一眼边上的花荣,想到水浒原着上小李广梁山射雁,当下利落取出弓来,搭上箭,双臂一紧弯弓如满月,觑得亲切,嗖的一声,飞箭犹如一道闪电,直望空中那鹤群射去。正射穿头鹤的头部,众臣看到白鹤刷的掉下来,不禁齐声喝采。
连史文恭看那一箭威势,都不禁心惊,暗想:自己眼光果然不差。这陆皇帝定然是武艺超群,精通骑射。
隔得那般远,要一箭射中白鹤且是极难,更休说这一箭是穿头而过。便是自己也不能射得更好了,他的箭法且只能射中鹤身,犹自不能这样的云淡风轻。更休说如此了。
“花荣兄弟,世人皆知道你神射无双,且也来射一箭,叫一干小儿们开开眼界。”说着陆谦持弓指向周边的侍卫们。
小李广脸上绽放光彩,这般的被陆皇帝称赞,可是一大荣耀。“花荣未敢夸口,小弟这枝箭,要射鹤群内那第三只雁的头上。射不中时,众兄弟休笑。”
那鹤群丢了头鹤,已经乱了来,飞散开来。花荣这一箭远比陆谦适才的那一箭难度大。
但人小李广是气定神闲,花荣搭上箭,拽满弓,觑得亲切,望空中只一箭射去。看时,但见:
鹊画弓弯开秋月,雕翎箭发迸寒星。白鹤排空,八字纵横不乱;将军拈箭,一发端的不差。孤影向云中倒坠,数声在草内哀鸣。血模糊半涴绿梢翎,当下众人齐声喝采。
这花荣一箭,果然正中鹤群内排在第三只的,教其直坠落不远处。自然有侍卫取来相看,那枝箭正穿在鹤头上。叫一干人看了,喝彩声更胜了三分。
陆皇帝抚掌叹道:“当初在水泊大寨时候,花荣兄弟能射中抛在空中的铜钱,眼下要射那空中白鹤,岂不是手到擒来。”这射箭似乎是与天赋有关系,陆皇帝现下的箭法已经不俗,但他总觉得相比花荣这等神射来,且差了一筹。
花荣笑道:“微臣这雕虫小技,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陆皇帝笑笑算是接了这个马屁,倒是也君臣相得。
一众年轻侍卫也为讨得陆皇帝欢心,都拿出本事来,沿途所过的一片林子被荼毒严重。
便是那扈三娘与邬琼英都也猎到了几只野鸡兔子。后者更是从怀中掏出一团雪白的东西,却是一只小兔,说是要养起来。
陆谦贯会煞风景,先是不以为意,但旋即就嘲笑道:“你与三娘是不是把人家父母都杀了?”惹得邬琼英一阵骄恼。索性不理陆谦,直叫人去寻点水罗卜和青菜来。
渡过了济水且还有黄河,过了河,方是冀北。
御驾一路前行,足足走了半个月方抵达河间府地界。这儿已经相当靠近北疆了。
河间府城外三十里,官道已经上挤满了人,除了冀北兵马总管呼延灼带着帐下诸将立在官道恭候着外。且还有文官方面,那自左布政使一下各级官员,人人穿戴齐整,翘首以盼。
呼延灼早在太阳才刚刚升起时候,就已经先引着兵将赶到了,彼时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众文官,一干人在这里整整等了两三个时辰。
这九月的天气,风味吹刮的滋味甚是不好受。尤其是文官,他们可全是半夜就起来的。
吃不敢吃,喝不敢喝,半空着肚子恭候陆谦。
如此午时都已经过去,南方适才响起了马蹄的声音,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这是亲军的旗号,圣驾终于来临。
跑在最前方的是岳飞带领的一千亲军铁骑,个个虎背熊腰,跨着高头大马。
岳飞过后,就是由卢俊义与花荣带领的前军都督府帐下铁骑了,上万骑兵滚滚而来,声若滚雷,遮空蔽日。
接着栾君实伴着乐和打马奔来,高唱道:“御驾亲临!”身后陆皇帝一身明光金甲,阳光下如同一耀眼的发光体,骑一匹雪白的西域骏马,已经打马奔来。
包括呼延灼、马植等文武官员在内,连忙整着衣袍,俯身拜下,口中喊道:“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头开道的兵马早分两列退居两旁,陆谦打马奔到后,过了良久,才见后头的帝王仪仗。
礼乐之声传来,前方龙旌凤翚,雉羽宫扇,华盖黄伞,队列行来,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
再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
之后才跟着前二后六八匹健马牵引的玉辂车驾,这是陆家王朝照办处迄今为止建造的最是设施的玩意儿了。
依照前宋规格,稍加改制,将大艺术家为自己定制的玉辂舒适化了一番。虽然那体验感兀自不如后头跟着的房车。
——制作精巧,行止安重,后载太常舆闟戟,分左右以均轻重,世之良工,莫能为之。
其制:箱上置平盘、黄屋,四柱皆油画刻镂。左青龙,右白虎,龟文,金凤翅,杂花,龙凤,金涂银装,间以玉饰。顶轮三层,外施银耀叶,轮衣、小带、络带并青罗绣云龙,周缀纟畏带、罗文佩、银穗球、小铃。平盘上布黄褥,四角勾阑设圆鉴、翟羽。虚匮内贴银镂香罨,轼匮银龙二,衔香囊,银香炉,香宝,锦带,下有障尘。青画轮辕,银毂乘叶,三辕,银龙头,横木上有银凤十二。左建青旗,十有二旒,皆绣升龙;右载闟戟,绣黻文,并青绣绸杠。又设青绣门帘,银饰梯一,拓叉二,推竿一,银錔头,银装行马,青缯裹挽索。驾六青马,马有金面,插雕羽,鞶缨,攀胸铃拂,青绣屉,锦包尾。又诞马二,在辂前,饰同驾马。
这就是大艺术家为自己定制的玉辂。如此华里的车架定然是经不住千里跋涉的,虽说陆谦叫人改装后的玉辂依旧不舒服的很。
陆皇帝是宁愿骑马,也不愿意乘坐这玩意儿的。故而,这一路上它就是一个摆设。
但没它也是不行。谁叫陆谦这次北上的借口是巡边而不是打仗呢!
待到卤薄仪仗赶到时候,陆皇帝已经跟文武官员们聊了好一阵了。虽然他也觉的今日是辛苦这人了,一个个昨晚就没人能睡个好觉的。但他也知道,自己须将此行为视作天经地义,有资格前来接驾,在世人眼中,此乃他们的荣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