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
一直闭目养神的大长老终于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言雪衣充耳不闻,漠然地看着下方的宿女,“你,想死吗!”
宿女作为神殿的神使,实力非同一般,但被他那双幽沉的眼睛盯着也有些发怵,但任务尚未完成,她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邪邪笑道:“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言少东家和百里姑娘的好事将近,真是恭喜啊!我此番提议只是为了助兴,难道言少东家没有信心能夺去榜首?”
言雪衣搭在鎏金台栏杆上的手指一紧,寒意骤重,无数白霜凭空凝结在漆朱木上,细细密密朝着四周延伸。
音盏心里一咯噔,连忙放下飞天鼯鼠起身走过去,见他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鲜红,顿时一惊,抓住他胳膊道:“神殿此举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着了道。”
言雪衣手指微颤,周身寒意开始收减,栏杆上的白霜也尽数化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大长老起身走过来,先深深看了眼言雪衣,这才转向下方,漠然地开口道:“花朝比试,意在培养有天赋有前途的人才,并非为了争名夺利而设,神使提出的要求,过了。”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像是随口闲聊,但落在每个人耳里,却有着让人心悸的压迫力。
宿女只觉得一股大力朝自己碾压而来,身体仿佛陷入泥沼般沉重,喉间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早就听说万兽楼的大长老实力恐怖,没想到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一个威压就伤人于无形。
宿女将口中的腥甜咽下,目光阴沉地看着大长老,接着移向旁边的音盏,似笑非笑地说道:“百里姑娘如何看?我记得南乐帝国的花小王爷一直声称你是他的未来王妃,怎么才短短半年你就成言氏未过门的媳妇了?”
众人哗然。
在场的人大都不知道音盏的身份,只当她是凭空冒出来的,此刻才知道来自东州,既然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怎么又和言雪衣有了婚约?!
“我就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靠不住,都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东州那种蛮荒之地当然比不上我们中州,人往高处走嘛,和言少东家相比,那小王爷就是地底的泥!”
“话不能这么说,我听说东州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好像就是南乐的小王爷,和言氏少东家并列双杰!”
“你说那个南北双杰,屁啊!都是东州那般乡巴佬吹出来的,不然为何没见那人来参赛!怂了吧,哈哈哈!”
看台上的哲也终于忍不住了,满是胡茬的脸气得胀红,怒而起身,似乎想与那些人理论一番。
“别冲动。”
南慕倾眼明手快的将他拉住,“一个人的实力并非用嘴说出来的,真相如何,场上见分晓,不用浪费口舌。”
“可是……”哲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到现在花小王爷也没出现,万一错过比试怎么办?”
南慕倾看向围观人群的方向,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他一定会赶来的。”
鎏金台上。
音盏仿佛没听见四周的议论纷纷,居高临下地看着宿女,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样子,只是冷冷地轻蔑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不过是想激怒我参加比试而已,怎么,后悔没早点除去我,急了吧。”
宿女掩唇笑道:“怎么会呢,在金陵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听闻你被扣押在雪涡锋,不得已才同意与言氏少东家成亲,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救你脱离苦海啊。”
十一长老忍不住出口道:“百里姑娘与我家少主情投意合,何来苦海之说,倒是你们神殿咄咄逼人,不怀好意!”
宿女掩着嘴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情投意合?开什么玩笑,百里姑娘身中情蛊,最不可能的就是动情,她若对谁产生了感情,早就蛊虫反噬心绞而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
连大长老也没料想到这点,惊讶地看向音盏。
言雪衣更是整个人都呆了,随即面色剧变,一把抓住音盏的胳膊,看着她道:“情蛊!她说的是真的?”
音盏被他捏得痛了,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点头,“真的,怕你担心我才一直没说。”
言雪衣脸色阴沉,“什么时候的事?”
音盏无奈,“早了,在金陵就中招了。”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好好的啊,你先放开我。”
言雪衣没有松手,手指微微颤抖着,看着音盏的眼瞳仿佛被墨汁浸染,变成漆黑一片,深处隐隐开始泛起红光。
怪不得她会一个人来中州,花燮竟然没有随行;
怪不得她几乎不提花燮;
怪不得她……同意成亲……
从始至终,她都对自己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感情吗,所以蛊虫才不会发作……不对!他怎么能盼着她情蛊发作呢,这是不对的……可她对自己的感情真的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言雪衣自己都不知道心魔的影响力会那么大,无情无欲的时候,他连生死都看得很淡,如今却因为一句话产生那么大的心理波动,无孔不入的心魔渐渐渗透了他的理智,勾引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既然你身中情蛊,无法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哪怕你不爱我,能留在我身边也好!
感受到言雪衣的气息变化,音盏心里一惊,抬手想去探查他的身体情况,但中途被言雪衣紧紧抓住。
“师妹。”他下颔绷得紧紧的,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对劲、极其危险的气息,“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别走。”
音盏从未见过这样的言雪衣,本能地觉得这时候只能顺着来,不然会出大事。
只好宽慰道:“我不走,我在这儿啊!”
听到她的声音,言雪衣神色稍缓,眼里的墨色开始减淡。
就在这时,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放开她!”
音盏猝然转头,只见观众群再次自发分开,从中走出一个人。
烈日灼灼,风止人静,缓缓分开的人群中,那抹红衣简直夺目得仿佛天上的太阳。
南乐的人纷纷欢呼起来,来到中州后他们备受欺辱,这里的人大都看不起东州人士,认为那里是不开化的蛮荒之地,口口声声骂他们乡巴佬。
南慕倾顾全大局,每每让众人忍耐,大伙心里都很不服气,如果是花燮领队的话,肯定正面刚,才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花小王爷!”
“太好了!顺承王来了!”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看谁还敢说我们东州坏话。”
花燮到场,不仅南乐的人兴奋,炎塞、东水等国的参赛者也很高兴,毕竟大家都是从东州来的,到了排外的中州大陆,自然得拧成一条绳团结对外。
南慕倾也松了口气,花燮来了就好,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在万兽楼和神殿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全场的目光,花燮走得不紧不慢,红衣似霞,青丝如墨,随着脚步衣摆鼓舞摆动,绣着繁复花纹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流金光泽,阳光直下,纤长的睫毛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落下一片暗影,使人看不清其神色,只觉得天上的烈日也不及此人夺目耀眼。
明明艳丽不可逼视,偏偏眼睛像是被黏在他身上一样移不开,尤其在场为数不多的女子,更是心跳齐齐漏了半拍,面颊飞红,双目含春。
如果说言雪衣是皑皑白雪山顶绽放的霜花,孤冷清傲,可望而不可即;
那花燮就是铺在海面上的碎金,夺目耀眼,依旧让人无从接近。
两人的美都极有距离,一个冷,一个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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