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担心屋里的音盏,连自己心爱的尾巴秃了都没顾上,病蔫蔫地耸拉着脑袋,闻言抬起头,摇了摇脑袋。
锦瑟心里一沉,眼眶蓦地红了,失声道:“他们出事了吗!”
花王妃身子一踉跄,念了声“燮儿”就往练功房冲,被花王爷眼疾手快的拉住,“你先别急,连狐狸都能出来,他们一定没事的。”
狐狸想起音盏刚才说的不要让人进去,当即从锦瑟怀中挣脱下地,站在众人面前,抬起爪子指了指身后石屋,摇晃两下脑袋,又将爪子横在面前,做了一个“全部往后退”的动作。
如此人性化的动作将众人看呆了,花王妃怔了怔,猜测道:“你是想说不要我们进去?”
狐狸点头。
花王妃又试探道:“他们在里面没事吗?”
狐狸心说现在没事,一会儿就不知道了。
不过为了安抚众人,它决定昧着良心隐瞒真相,再次点了点头。
众人随着这一点头,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下来,这狐狸虽然看不出什么神通,却能被音盏选中参加东皇猎,毫发无损的回来,可见也是有些能耐的。
花王爷问道:“既然他们没事,为何不出来?”
狐狸无语,这么高难度的问题要怎么回答!
面对众人饱含希望的殷切目光,狐狸又没办法开口解释,只能灵机一动,以屁股贴地,艰难别扭地盘起后腿,前肢平稳地放在身侧,闭上眼睛,一副马上就要羽化升仙的模样。
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由一只狐狸做出来,简直颠覆众人认知,觉得面前这大概不是狐狸,而是个披着狐狸皮的人精!
锦瑟与它最熟悉,当即脱口道:“他们在里面修炼?”
狐狸立即睁眼,火速恢复四肢着地的姿态,怕自己再盘一会儿腿就真的升仙了,它扭着不舒服的后腿,冲锦瑟嗷了一嗓子,点头称赞。
如果说刚才还有怀疑,这会儿众人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只是看向狐狸的表情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敬畏。
当予默拖着气喘呼呼快被折腾得没半条命的御医落地时,入目便是花府一干人搬了桌椅板凳,围坐在一起喝茶,桌上还供着只秃尾巴狐狸,正大模大样地啃着西瓜。
之前还气氛沉重得要死要活,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雨过天晴其乐融融了!
予默看了眼依旧如火炉般发光发热的石屋,心想这些人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不过自家殿下也在其中,予默便收回“疯了”这个猜测,抓起腿软得站不住的御医胳膊,前去复命。
就在御医顶着满脑门大汗给王妃和狐狸上完药后,石屋突发异变——
只见从缝隙不时冒出的火焰陡然偏朝一个方向,剧烈颤动着火苗,与此同时,周围平齐起风,迅速从众人面前挂过,直朝石屋卷去。
这风来得诡异,来得迅猛,且劲儿大,众人好像被只看不见的手猛地退了一把,全都朝一个方向踉跄后退,御医年迈不济,直接被吹翻在桌上,将狐狸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狐狸好好的啃着西瓜,天降横祸,一个狗吃屎埋在瓜瓢中,它挣扎着从西瓜和御医两面夹击中拔出湿淋淋的充满西瓜味的脑袋,不等嗷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南慕痕是唯一那个没有被风吹得移动的人,他站在桌边,一手按着桌角,另一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震惊地看着那股突如其来的风。
普通人可能觉得那是风,只有修出灵元的人才知道,那是天地间的灵气!
灵气无处不在,只是有的地方稀薄,有的地方浓郁,只有大量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时,才会产生这样“刮风”的效果!
他也算修炼多年,除了少年时意外去到的那个地方,再没有见识过如此强的灵气,仿佛充盈房间的花香,霸道浓郁得占满每个角落,连一丝呼吸的余地都不留。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引动如此强的灵力凝聚!
这番动静一出,仿佛开启了某个神奇的开关,整个金陵的修者都被惊动了!
或三两结伴,或孤身一人,跃上屋顶,踏上凭栏,均震惊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只见先前冒着火光的地方,此刻已经瞧不见明火,肉眼可见的风旋盘于上空,仿佛一只巨大的漏斗,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灵力犹如倒酱油般全部注入石屋。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花燮出生时,没想到事隔二十年,金陵人士再次见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皇宫高殿的围栏边,南慕雄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离得不远的顺承王府方向,眼底是一片沉甸甸的深沉。
“皇上。”
皇后站在他身边,语气有些轻微的嗔怪,“臣妾早说顺承王府留不得,劝皇上早下决心,可您总是顾念兄弟旧情,迟迟不肯动手,如今……”
她看了一眼盘旋在顺承王府上空的灵气,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怕更没机会了。”
南慕雄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个冷漠嘲讽的弧度,不知是针对谁,他淡淡道:“皇后可还记得静城大师的神谕。”
皇后秀丽端庄的脸勃然变色,几乎有几分狰狞,她攥紧拳头,极力用保持平静的声音说道:“那个秃驴胡说八道,皇上不是下令查封了岁寒寺吗,还提这事做什么?”
岁寒寺是皇室祈福请愿的圣地,每年开春,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都会一同前往,参加请愿仪式。
这个习俗已经传承多年,每届都进行得祥和美满,唯有两年前,住持静诚大师在一番繁荣复杂的仪式后,执笔写下了神谕:紫微星入关,皇室威矣。
往年,他写的都是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类的一看就是拍马屁的“废话”,皇后还曾在背后笑话这位“大师”沽名钓誉,说出家人也免不了功利之心,一样擅长阿谀奉承。
谁知这次一反常态,就把皇上给彻底得罪了。
请愿是传统,皇上也不过是走个仪式,谁不喜欢听好话,而且听着几十年的好话,突然被忠言逆耳,谁受得了!
反正皇上当场就怒了。
而静诚大师更绝,写下这一串神谕后,直接坐化!
皇上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仿佛被人往嘴里塞了坨屎,生生逼他咽进去,贯穿头脚的恶心足以让他呕一辈子!
始作俑者以极其不负责任的态度一死了之,皇上满腔恶心只能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命人查封了岁寒寺,将所有僧人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入关。
之后,岁寒寺成了皇室禁忌,没有人会主动提及。
只是事情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简单,岁寒寺被查封后,从静诚大师房间搜出封信,里面简短地写着一行字:废太子,守情义,或可保江山。
当时信送到皇上手上时,皇后娘娘也在旁边,当先三个字就让她炸了,将已经坐化的静诚大师拖出来痛骂一顿,称其妖言惑众,离间皇室,绝无好心。
皇上却盯着“守情义”三个字沉默许久。
比起“废太子”这样目标明确的指示,“守情义”可谓非常空泛了,能做任何的理解,但皇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顺承王府。
作为国君,他对所有威胁自己江山的因素都难有好感,顺承王府是其中最让他如鲠在喉的存在,可如果一个人被鱼刺卡了太久,刺被血肉包裹着与自身融为一体,想要一鼓作气拔出也需要勇气的。
皇上正在酝酿那份勇气时,静诚大师的信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他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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