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肩膀发痛,满腔怒意还没积攒出来,就被他话里的信息弄出一身鸡皮疙瘩,忙扭头看去——
只见那华车已经慢慢行驶过来,从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车身一侧的窗户,白色纱幔随着前行微微拂动,轻晃交错间,露出抹极红极艳的影子以及……一张阴森森的毫无血色的脸。
这本来没什么,长轮子的就是车,即便没有拉车的,有坐车的不奇怪……吧?
但这红影太过鲜艳,就像一道光唰的劈开记忆,让两人想起了晚饭时隔壁桌呈上的关于近日失踪案乃是厉鬼索命的传闻。
大意是长乐坊一舞姬与一男子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感情好到谈婚论嫁,男子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迎娶心上人为妻,哪知大婚之日在迎接新娘的途中,男子突然发病死了。
好好的喜事变丧事。
男方家认为是未过门的新媳妇克死了儿子,又打又骂闹得很难看,新娘在大婚当日痛失爱郎,本就伤心欲绝,又遭公婆毒打谩骂,当即存了死志,一头撞向路边石砌的摊位,血溅三尺,香消玉损。
听的时候,音盏只觉得造化弄人,并未像口述者那般觉得是死的不甘心的新娘前来索命,满大街找新郎完成未举办的婚礼,这不扯淡嘛,即便这世上真的有鬼,新娘自杀后不是应该去找新郎,双双投胎重新做人,冤魂不散徘徊世间找新郎什么的……
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看着前方隐没于黑暗只看得出个轮廓的石砌摊位,自己会动的车,诡异的红影,惨白的脸……音盏只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尤其脖颈后面,凉飕飕的。
“别对着我脖子吸气。”她将被扯得露出后脖颈的衣领拉好,低声道:“快,到你出场了。”
银星缩在她身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出场?”
“诱饵啊!”
见他不动,音盏只好循循善诱,“放心吧,凭你的样貌气质,新娘肯定看得上……”
不,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的。
“是人的话我就拼了,哪怕是妖我也不怕啊,这鬼……”银星气急败坏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对方后腰,都快哭了,“我第一次见,害怕。”
未知总是恐惧的,音盏理解,自己心里其实也毛毛的,但——
“想想赏金,想想一百个酥肉饼,还有吃到撑的羊肉串……”她清亮的眼睛在夜色中一眨一眨的,像星星——
呸!星星才没那么无耻!
“要去你自己去!”银星往墙上一扒,誓死不从,“你现在的样子虽然寒碜点,没准——啊——”
惨叫瞬间划破夜空,同时划过去的还有一道白影。
那一刹那的电光火石间,发生了很多事——
银星本来是想说,没准人家鬼透过现象看本质被你的倾国倾城扳弯了呢……但话还没说完整,胸口一紧,身子就飞了出去。
音盏本来就打算祝他一臂之力,“寒碜”两字一入耳,断不能忍了,果断出手,哼!谁还不是小仙女了!
这边抬臂轮人一气呵成,那边——
突然横空出世的白影,惊得什么东西蹦了起来。
只见豪车一顿,然后飞一般掠过,银星这厢才稳住身子落地,车已经跑出数十丈,速度快得惊人,简直望尘莫及。
这一幕发生在眨眼间,唯有隔岸观火的音盏看了个全须全尾,整个人都惊呆了。
哈?
这车不是自己动,人家有拉车的!
就在刚才,银星那货飞出去时,惊动了拉车的……龟,嗯,没错,虽然吃了一惊,但她看得分明,确实是只脸盆大小的龟,全身发黑,个头又矮,隐没在夜色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可能是银星身上的气息太过强大,人察觉不出,兽类却极其敏感,当即唬得那龟站立起来,撒丫子一阵风似的跑了。
别人或许奇怪,音盏是一点不意外的,别看龟这种物种老是慢腾腾的,玩命起来速度绝不亚于脱兔。
就在车飞出去一瞬,她依稀听到一声“烤”还是“靠”,是不是人发出的待定,但肯定是个男声。
综上所述,基本排除新娘招婿的选项了。
“我说,你随便扔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差点吓出原形!”银星扭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为了不想摔个狗吃屎,刚在半空时他强行调整了下姿势,中途不幸对上一双王八眼,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把腰扭了。
“都说多少次了,别看我这样,咱年数也不小了……”
银星叉着腰,语重心长地准备展开尊老爱幼的品德教育,谁知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拔腿追车去了。
唉,还是个小丫头时就不省心,现在翅膀硬了更难管。
银星发出一道心塞塞地长叹,认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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