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霜的喜怒无常,变化多端,她虽然早有耳闻,可这么久以来,她算是头一次见到,所以,一时间,倒有些不能适应了。
云无霜盯着她,寒意直透入到她的心底:“朕告诉你,在这宫中,有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后,朕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不可乱跑!”
月洛不由自主地点头,心中有了点微微的感动。
云无霜收了眼光,负手缓缓走在前面,一头墨发在落日的余晖下,光泽动人。
月洛静静瞧着他,突然明白了正主儿为何对他情深意重,死了都还恋恋不忘。不由眸光微涩,月洛敛下了眉眼,踩着步子,紧紧跟上。
几日后,燕国皇子到,云无霜命在宫中设宴款待,几位王爷和重臣也被召入宫。
月洛原本想着此等盛会,她是不用去了,云无霜却冷眼一逼,道:“小叶子,今日你就老老实实守在朕的身边,两只眼睛若是敢乱动,朕挖出你的眼珠子!”
月洛暗呼冤枉,她何时不老实了?忙连声应是,跟在他身后到了文新殿。
文新殿乃蓝星国举办国宴,宴请贵客的地方,此处地势宽敞,建筑物以雄伟壮观为主,处处彰显着蓝星国的泱泱之气,和海纳百川的气势。
云无霜把宴会定在这里,那燕国的皇子,想来也不会是普通之人。
月洛用眼角瞧了一眼文新殿内坐着的人,果然瞧见了意料之中的几人。云无暇和云无尘紧挨着坐在下首,漠然端着酒杯,细细把玩。
虽是匆匆一瞥,月洛仍然发现了他们二人身上淡淡的忧愁。心头一哽,月洛的眼睛便花了。
云无霜觑了众人一眼,道:“朕今日在此宴请燕国的三皇子,众位可开怀畅饮,方显得我蓝星国的好客之道!三皇子,请!”
他举着满满一杯酒,向着对面请了一下,浅浅饮了一口,便放下了。
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玉冠粉面的人,他的黑袍上,以金丝线密密绣出几只金孔雀,和他头顶上的孔雀头冠,倒是相得益彰。
他坐在那儿,在一堆的皇宫贵族中,本是再普通不过,但不知为何,月洛分明发现了他身上那掩藏不住的霸气和威严。
这种气势,她只在云无霜和云无暇身上见到过,月洛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他却回过头来,冲月洛笑了笑,意味深长地举起了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尽。
月洛恍惚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古怪,不过也没多想,忙敛着目,站在云无霜身边侍候。
此时,有两个宫女端着几个酒壶前来,放在了云无霜的席桌上。
云无霜忽道:“小叶子,斟酒!”
月洛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壶,将淡红的液体缓缓注入杯中,芬芳四溢,大厅中,立刻就飘荡着醉人的水果香。
众人俱是一呆,有人赞道:“此酒味香甜美,闻之忘俗,绝对不是一般的粮食酿造,皇上,此酒应当是产自西域的葡萄酒,对否?”
云无霜笑道:“爱卿所言极是,此酒乃西域进贡,朕一直没舍得喝,今日用来款待贵客,也算是不浪费此酒了。”
他命月洛为三皇子斟上一杯,又命宫女为在场的众人也斟满酒杯,然后举杯,道:“我们同饮此杯,朕先干为尽了!”
三皇子漠漠一笑,道:“本王早就听闻葡萄美酒世间一绝,今日倒是有幸品上一品,本王也先干为尽了。”
众人推杯换盏,一时间,整个文新殿酒香怡人,倒是盖住了满园的花香,若干年后,有人回想起这一幕,都还不免津津乐道。
月洛的双眼,不知不觉划向云无暇,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脸上露着傻傻的笑容,连声称赞,莫名的觉得心痛。
他的脸,明显地消瘦了,原本清澈的双眸,也被酒气所染,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你可以叫我相公,或者无暇!”他戏谑的话语犹在耳边,月洛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世间,真的还有人在为她牵肠挂肚,形单影只。
月洛移过眼眸,不忍再看,此时不是她自曝身份的时候,更不适合她在此伤秋悲月。
三皇子的眼眸,总是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每每停驻一会儿,才移开。
几次三番下来,不仅月洛注意到了,云无霜也注意到了。云无霜道:“给三皇子斟酒!”
月洛欲去,被云无霜用眼神止住,身旁的宫女执着酒壶,洁白如玉的芊芊手指,在淡红色液体的映衬下,原本是绝美的一幅画面,三皇子却撇嘴:“皇上,久闻蓝星国女子如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若是能一睹蓝星国第一美人,本王便也不虚此行了。”
此话狂妄无礼至极,众人的面色俱是一变,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场中宛若无人的云无暇。
蓝星国第一美人,可不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凤月洛!
云无尘抿着薄唇,淡淡地道:“多谢三皇子的谬赞,我蓝星国的美人自然是被视为至宝,束之高阁,岂容虎狼之人观瞻?”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隐含的怒意,却是众人俱知。
云无暇重重地放下酒杯,睨着三皇子,道:“你是谁啊?我家洛洛,岂是你能见的?皇上将她赏赐给本王,她便是本王的!”
说话间,他看了云无霜一眼,充满酒气的眼眸中,赤红如血。
月洛心惊肉跳,一场好好的宴会,怎么变成了争夺她的战场?可她没想到的是,云无霜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心惊。
云无霜淡淡地道:“九弟,太后久不见九王妃,你择日携九王妃进宫吧。”
“不带!洛洛旧伤未愈,不便出门。”云无暇立刻出声拒绝。
“是吗?”云无霜的声音,冷了几分。
月洛看见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已是怒极,很显然,他是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加到云无暇身上去了。
在他面前,谁也不能说出对月洛不敬的话,更不能宣告月洛是谁的!
月洛忙走过去,为他满斟了酒,轻轻道:“皇上,大家都酒酣淋漓,奴才想着,是否上歌舞了?”
云无霜睨着她,良久笑出几声,道:“好,刚才之事到此结束,三皇子喜欢美人,朕赏你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便是,朕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
冉公公拍掌,一众丽人款款而出,人人都着霓裳羽衣,云鬓高耸,额间一抹花钿,平添了几分妖娆。
乐声起,丽人们随着乐声舒卷云袖,载歌载舞,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三皇子目不转睛地瞧着,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气。
月洛在心中鄙视了他一遭,不过也是个喜欢美色的纨绔子弟。当下,便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眼眸,倒是无意识地划向了云无暇。
云无暇满饮了一杯酒,饶有兴致地瞧着场上的歌舞,但月洛分明感觉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驻在上面,落到了虚无飘渺中。
他忽然就偏过头,朝月洛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接,月洛忙低下了头,一颗心噗通直跳,脸色,也白了白。
云无暇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眼神,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有的只是酒气上浮的醉态。
云无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掌不免捏得更紧,喊道:“小叶子!”
月洛忙应答:“小叶子在!”
“斟酒!”
月洛为他斟上一杯,然后,恭谨地退到后面。云无霜却指着酒杯道:“喝了它!”
“啊?”
“朕叫你喝了它!”声音有了薄薄的寒意。
月洛走近,迟疑着端起酒杯,笑道:“奴才谢皇上的恩典!”
浅浅地品尝了一口,甜香浓烈,入口生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忍不住再品尝了一口,全身通泰,宛若在花间漫步,一饮而尽之后,月洛整个人都飘忽起来,粉面含春,淡淡地卷着酒香。
云无霜呆了一呆,勾了唇角:“小叶子,此酒如何?”
月洛道:“禀皇上,奴才愚钝,只是觉得好喝,说不出来感受。”
“好!回答得好!”云无霜哈哈大笑,就着月洛喝过的杯子,为自己满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月洛风中凌乱,不懂自己为何又得到了称赞,皇上的心思,太难琢磨了。
三皇子的眼眸,却又在此时看过来,在月洛和云无霜脸上游走片刻,鼓掌,大笑:“好!今日的歌舞可算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皇上身边可谓是人才济济啊,本王想着,若是能在这锦绣之都多呆些日子,定然是乐不思蜀了。”
云无霜道:“三皇子既然喜欢,就留下多住些日子吧,我蓝星国地大物博,风景秀美,三皇子定然能在这里领略到不一般的风情。”
三皇子眉眼微微闪动,笑道:“本王受我燕国皇上的旨意前来拜见贵国,就是想领略一下贵国的风土人情,也愿意与贵国永远交好,所以,本王此来,还有个最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何事?”云无霜挑了挑眉。
三皇子道:“听闻贵国有公主待字闺中,我主上有意与蓝星国结为秦晋之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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