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药过后,阿芸便出去继续看医书,父亲是太医,那她自然也有一手好医术。
刚把楚心救下的那些时日是父亲宋太医调理的,她也只能在边上打打下手,过了几个月身体大部分都恢复了只剩下外表的一些擦伤,便由她来调制药擦洗身子。
楚心挣扎着慢慢地起来,除了左腿处有些许的疼痛,其他地方好像也都算是好了,再深的擦伤都已经慢慢的长好。
挣扎着想要下床一站起身来,刚想走一步却是突然之间又摔了下去,忘了自己的左腿没有力气走路,那习惯性的惯性只会让她摔倒在地。
也没有气馁慢慢的爬了起来,靠在床边,除了左腿其他身子的地方也都算是好了,又忍不住摸了摸脸。
可以想象脸上的伤当时是有多么的严重,哪怕都已经过了大半年还是能感觉得到脸上的痕迹是那么的深。
其实没关系都没关系的,只要还活着就好,就像小时候在冷宫里生活了那么久,那么冷的冬天都熬过来了,她的命啊,可是硬得很的。
靠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四周,刚才阿芸说这里是南梁王宫,好像隐隐约约之间有了些印象。
这半年以来的记忆总觉得很是模糊,总是在发烧发热,每天清醒的时候也就那么一小会,根本就说不了几句话。
只知道我的命是阿芸父女救的,父亲宋太医是整治南梁陛下的太医,医术最高明,便在宫中独独修建的一座药园,里面有各种医书药物,只需要调制专药为陛下诊治。
也只有医术这么高明的太医才能将他救了回来,这好像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楚心的手一直停留在脸上,那股坑坑洼洼的触感实在有些不好受,就像在摸一块粗糙的老树皮一样。
她今年才不过二十岁,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过完了,就像太阳已经落山了陷入到了黑暗里。
用手撑着床慢慢地站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只能用一只腿站立的感觉,左腿除了疼痛之外,再也没了别的感觉。
实在是不习惯,又觉得浑身没力气,只能坐在床上用手揉着自己的腿。
难不成以后连路都走不了了吗?
又过了几日,喝了几天的药觉得身子再也不会发烧发热了,阿芸才扶起她来到院子里慢慢地走一走,有人扶着,倒也是能稍微的走了几步。
“姐姐的身子恢复的挺不错的,只是这腿实在是伤得太重,爹爹也无可奈何,但是也没关系,腿断了照样也能走路啊!”
阿芸扶着楚心用力撑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院子很大走完一圈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便扶着坐在边上的石椅上。
“这就是南梁王宫?你和你爹爹是住在药园里?”
楚心环顾了下四周,“只记得每日清醒的时候,总能闻到一阵一阵的药香味,每次闻到这药香味便觉得很安心的睡去,又总能听到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我觉得原来我还活着。”
“对啊,”阿芸倒了茶水,“爹爹专门整治陛下的病情,所以便带着我和伺候的人住在药园里,只需要调制出药物就好,所以呀,这里的药材可都是最好的,所以才能够把姐姐给救回来!
当初看到姐姐摔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我真的都是要被吓死了呢!还好爹爹随身带着自己调制的救命丹,才能撑到我们把你带回来,这里的药材多得很,能够救姐姐一命也是算物尽其用了!“
阿芸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每日学习如何调制药物,如何治病救人,只要能够将人救回来就好,这些药再怎么珍贵,不都是要治病救人的吗?
用了再珍贵的人参又如何,只要能把姐姐的命救回来,那就是有用的!
“这里的药物都是要治疗陛下的病,用在我身上是不是浪费了?”
楚心惭愧地笑道,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手上也有许多擦伤,只是没有脸上的伤那么明显。
身子各处尤其是背部那里也有许多的伤,不过倒也没关系,穿上衣服谁会看得出来呢,只是脸上的伤痕怕是有些吓人。
“姐姐不用这么想,”阿云赶紧摇摇头安慰着。
“陛下性子仁厚,不会计较这些的,更何况陛下的病不是这些药就能够治疗得好的,爹爹都已经努力了那么多年,用尽了各种珍贵的药材,这些药放着也是放着,能够救姐姐一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陛下身子有那么不好吗?”楚心听出这话里头的关键信息,“你爹爹医术这么高明,也都没有任何办法吗?”
“其实姐姐有所不知,陛下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真是没有办法,用了各种珍贵的药材,也只能让身子慢慢的好那么一点点。”
说到这个,阿芸也真是无可奈何,陛下身子不好对于南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爹爹这么多年总是在看医书,总是想让陛下的身子能够好一些。
“此事也不配是我该多问的,还是谢谢你和你爹爹救了我,这半年多以来总觉得是大梦一场,今日倒是能彻底清醒,能够出来走一走,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
楚心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但药香味掩盖了这些花的味道,倒觉得这个地方空气清新温暖得很。
“姐姐不用担心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就好了,就当做你是我亲手诊治的第一个病人,我可是要一定把你治好的呢!”
阿芸骄傲地笑着,她年纪小,虽说跟着爹爹学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怕犯错,正常的时候也只能打下手。
“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曾经都发生了什么呢?”
阿芸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只能姐姐姐姐地叫着。
“我…”楚心犹豫了一会儿,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极了从前的芊芊,这里和北齐相隔千里,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我叫心儿,你叫我心儿姐姐就好,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旋地转之间便失去了意识,后来又总是高烧不退一时模模糊糊的,偶尔清醒的时候便能和你说几句话,直到这几日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
提到那一日的事业,楚心仍然还是心有余悸,那种绝望的痛苦真的是太残忍了,在那么久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盼着萧止能不能过来救救她?
什么感情什么身份都不要了,知道自己不配了,她只想活着把这条命留住。
萧止不是说亏欠自己的吗,不是说想要弥补的吗,可为什么会让自己连这条命差点都保不住呢?
“那一日我帮心儿姐姐擦洗身体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的衣服可都是绫罗绸缎,定然是富贵人家,发髻上的那只金簪还在我屋里放着,只等着姐姐清醒时便还给你!所以姐姐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吗?”
阿芸一向是精灵古怪,那一天瞧着换下来的衣服虽说沾上了许多血迹,但一眼便可瞧出那可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发髻上的那只挽发的金簪,便说明了这肯定是富贵人家。
楚心正想着要如何组织语言说清楚,其实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的,只要让他们保密就好。
“阿芸,我可否教过你不要强人所难,别人不想说的话就不要不依不饶地问下去了!”
一听到这眼里的声音,阿芸便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唇,起身看着来的人小声地喊了一句爹爹。
“你的任务是将这位姑娘的身子彻底治好,人家也算是你的第一个病人,正好也让我瞧瞧你这么多年学的医术到底如何,可否比得上我的一丁点!”
宋太医拍拍阿芸的头,刚才她是亲自过去向陛下送药,送完的药便回来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姑娘也能自己起来了。
“我知道我的命是你们父女救下来的,谢谢你们!”
看到来的人,楚心赶紧用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想要道谢,身子摇摇晃晃,根本就站不起来。
“姑娘不用多礼,救死扶伤就是身为大夫的责任!”
宋太医赶紧过去扶着楚心,让人慢慢地坐下。
“姑娘的腿怕是没有办法了,实在是摔得太重,瞧这姑娘是个很坚强的人,以后做副拐杖慢慢练习便也能正常行走。”
宋太医一直都是顾着楚心的身子,她的腿怎么样自己最是清楚,确实是站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能活着就已经是福气了,无论是我的腿还是脸上的伤疤,这些都不算什么,脸上的伤若是吓人的话,白日里我便带着面纱,至于这腿,就如太医所说的拄着拐杖总能学会走路的。”
楚心捶捶左腿,稍微能感受到一些疼痛,但是站起来的时候却是失去了控制,只能右腿行动,左腿再也不能动。
“姑娘的确是坚强。”
宋太医赞赏道,无论是腿断了还是脸毁了,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可都是非常重大的打击,没想到她却是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
“阿芸,你好好陪这位姑娘走一走,扶着她多走些路好好习惯一下,我还得继续去研制药物。”
“是!”
阿芸立刻点头瞧着宋太医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又恢复了那副精灵古怪的样子。
“我娘生我时难产而亡,所以我便是由爹爹带大的,平日里对我要求最是严格了,让我要学会学会医术能够照顾自己,但他也自责为何自己却救不了我娘。”
阿芸边说边蹲下身揉捏着楚心腿上的穴位,这腿的确是断了走不了了,但仍然还是有感觉的。
“所以呀,那一日我和爹爹看到了摔到了血肉模糊的姐姐,便毫不犹豫地救了你,再这么珍贵的人参雪莲可都用了。
爹爹说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想起了当初娘亲临死前的样子也是浑身是血,他说这一回可不能可不能让自己再无能为力,救不了人了…“
阿芸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哽咽了起来,,所有人都说爹爹的医术最是高明,可他却是没有救下自己最想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