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这药可以随着北风和雾气扩散,致使朝廷大军神思混乱?”金鳞有些难以置信:“若是世间有这样的药物,岂不可抵千军万马,兵不血刃?”
木麟等人也纷纷扭过头来,惊讶地看向我。
“药效不足以致使所有士兵昏迷,但总会令他们头晕脑胀,战斗力减弱。我们就趁这一时机,金蝉脱壳,唱一出空城计。”
木麟毫无表情的木头脸,鲜少地鲜活起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愕然半晌方才低声嘟哝道:“太可怕了,以后我再也不故意招惹你了。”
金鳞幸灾乐祸地看一眼木麟,调侃着打趣道:“鬼医谷传人自然名不虚传,要不为什么一向对于收徒资质和德行要求甚为严苛。若是谷主门生满天下,那心术不正者,岂不搅得天下大乱?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木麟就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与我避开一段距离,缩了缩脖子不说话。
经过两人几句玩笑调侃,适才沉闷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众人心里不再那样沉甸甸地难受。
我伸出指尖,拧拧眉头,有些疲倦地道:“对于义父的大军,偏离了风向,怕是没有什么效果,我也实在不想下手。”
狂石满不在乎地道:“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提前把消息传递过去,我老娘妙算神机,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凉辞那里怎么办?他一人身负重伤,孤掌难鸣,还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是,免得危急时刻,连个护他周全的人也没有。”我蹙眉问道。
“麒王爷的安全就交给我和虫子吧。我相信,虫子的蛊虫可能在那些大内高手面前,更比较有优势。”狂石自告奋勇地道。
“如此也好,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要露面,以免将来拖累了义父义母。”我颔首应下:“自己一切小心为上。”
“好!”金鳞兴奋地以拳击掌:“窝囊了这些时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一展身手。”
木麟几人明显也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脸上都绽放出不一样的神彩来:“不成功,便成仁,广受主子恩德,今日终于有机会得报,万死不辞!”
“不,”狂石抬手打断木麟的话:“麒王爷说过,你们都是跟他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过命弟兄,生命无贵贱,他不愿意你们因为他一个人而枉送大家性命。
他上次出宫,就跟我交代好了你们的退路,若是果真兵败,你们带领着幸存弟兄万不可蛮战,退至城西断崖的山坳之中,自然有人接应,滚石切断朝廷大军追路,可掩护你们安然离开,自此隐姓埋名,平安无忧。”
帐篷里的众人全都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为凉辞在危难之时竟然还能惦念着兄弟们的安危,感动不已,也更加地死心塌地。
木麟跟随凉辞时间最长,感情也最为深厚,闻言背转过身子,我见他偷偷地抹了一把眼角。
事情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全部就绪以后,大军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一派从容。只有我瞻前顾后,再三掂量,心里忐忑难安。尤其是五千将士的性命安危,就像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在我的肩头,令我沉闷得难以喘息。
幸好,果真如那些老将士所言,第三天夜半时,天上就起了大雾,顺着北风向着对面的营地,翻卷奔涌,就如白色浪潮一般,逐渐吞噬了一切。
五千精兵全都掩了口鼻,屏息严阵以待。
我和师傅一脸凝重地站在顺风口的位置,指挥着士兵将刚刚做好的**药,顺风吹散到雾气中去。乳白色的大雾,隐约挂上了土黄的色泽。不过,因为正是夜半无月,夜色昏暗之时,倒看不真切。
过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派去侦查的士兵兴奋地回来向我们禀报,药物已经起了作用,对方的军营里,就连守卫的岗哨士兵也已经陷入昏昏欲睡。
大家闻言按捺不住的欣喜,难以言喻,纷纷用眼神向对方表达着自己激动兴奋的心情。
事不宜迟,金鳞等人指挥着大家将提前准备好的稻草人穿戴齐整,围绕着军营三步一岗,布置妥当。然后用布和棉花包好马蹄,借着大雾的掩护,向着京城突袭而去。
大军进攻京城,忠勇侯的军营是必经之路。当我们从跟前悄无声息地过去时,军营里也寂籁无声,只有在临近的山坡上,一盏微弱的灯笼的光亮冲着我们晃了三下,然后熄灭。
天气严寒,城外的护城河已经结了一层厚冰,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沿着护城河,用绳索顺利地攀爬上去,就在守城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先发制人,一刀封喉,代替了他们的位置。
如今京城南门有大批守军把守,守城士兵感觉高枕无忧,所以精神松懈了不少。尤其是已经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夜色浓重,雾气弥漫,五千士兵犹如鬼魅一般,在守卫的眼皮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京城。
我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凉辞,心里激动,那样严寒的天气里,竟然丝毫不觉得冷,身上竟然还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五千士兵入城,声势浩大,纵然再谨慎,也难以掩藏行踪。有晨起开门准备生意的小二探头向外张望,迅速缩回自家店铺里,“砰”的一声,上了门板。
金鳞派出了前锋探路,在城里的巡逻士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手起刀落,将他们惊慌的喊叫声,永远地扼杀在了咽喉里。他们就像是阎罗手里的镰刀,悄无声息地收割着巡城士兵的性命。
今天皇宫的守卫统领,是清平候府二哥,已经与狂石暗通消息,愿意襄助一臂之力。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狂石唯恐将来连累二哥及清平侯府,所以婉言谢绝,只了解了当天的布防情况。饶是如此,已经如虎添翼,所以,当我们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皇宫的时候,那些御林军惊慌失措地开始反抗,已经是晚了一步。
如果需要形象地打个比方的话,大军攻城就像一柄利斧,大刀阔斧,摧枯拉朽,是带有气势汹汹的毁灭性。而我们的五千将士,则像一把最锋利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地给予了对方致命一击。
皇宫之上突兀地绽开一道最炫目的烟火,红橙黄绿青蓝紫,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没有澎湃的喊杀声,没有战鼓擂响的激情鼓舞声,有的只有皇宫御林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御林军,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操起手边武器,加入战斗。
进攻的势头明显一缓,受到了阻碍,给了对方缓和喘息的时间。他们镇定下来以后,开始从容地调兵遣将,以人多的优势开始反击。
我忧心凉辞,唯恐迟则生变,狂石与虫子万一不能保护好凉辞,给了太后可趁之机,对凉辞不利。因此将手里长剑舞得凌厉,快如飚风。凉辞教我的那套剑法,经过战火的洗礼愈加熟练,得心应手。
我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样心狠手辣,当剑锋划过对方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我会手不抖,心不颤,麻木不堪,毫无一丝悲天悯人之心。
从扬州到京城,短短不过几月时间,我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懵懂天真的野丫头,蜕变成为如今的模样,拿得起剑,杀得了人,胆敢背负着苏家人的性命,率兵攻进皇宫,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相信,在一朝天子和太后的威压跟前,我也能做到不卑不亢,甚至反唇相讥,面不改色地将冰冷的剑尖指向她们的胸膛。
我无畏,无惧,理直气壮。
离凉辞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汹涌澎湃,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就连发髻也有些松散凌乱。
将士们杀红了眼睛,单单凭借狂风席卷一样的疯狂,已经不足以表达心里的酣畅,一声声沉闷的发自胸腔的低吼声,足以令对方闻风丧胆,丢盔弃甲。
一路攻入,势如破竹,直奔囚禁凉辞的天牢,木麟和金鳞等人护送着我和师傅,一马当先。
黎明的曙光已经穿透浓雾,照射出乳白色漂浮的水汽,氤氲蒸腾出灼目的血色。
“小姐小心!”
一阵如蝗密集的箭雨向着我们的方向急射而来,使我仓惶后退。木麟闪身上前,将我护在身后,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苏青婳,你这是要反了吗?”
顾长安一身明黄色团龙蟒袍,头戴八宝皇冠,一脸威严地站在牢房外,一脸鄙睨万物的傲气,冷冷地向着身后一摆手,弓箭手齐刷刷撤回,恭敬地立于他的身后,训练有素。
“反与不反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看皇上您的意思。”我一身浴血,将横在胸前的长剑收回,冰冷的剑尖上滴落温热的鲜血。
“你的意思是说,你造反是朕逼的了?”顾长安将深邃的眸子倏忽眯起,冷厉地直盯着我,好似两把利刃,直透心底,剥离出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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