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的父亲刚去,他要戴孝,不好出现在这个场面里。
李婶现在心思不在美食上,就更不方便了。
豆芽同陆西泠说道:“被梁辰说准了,那个伺候在他爹身边的小子果然是另有所图。”
陆西泠停下摆盘的动作,抬头看向豆芽。
堂屋传来阵阵嬉笑,彼时,豆芽就是不可以压低着声音说话旁人也听不见。
“那人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吸血妖魔,不但想贪图梁辰的那部分,还想从孙姨娘手里抠银子。”
“梁老爷临终前没让官府作保吗?”
豆芽摇头,“估计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病的这么突然还病的这么严重。”
也是了。
不过,怎么梁辰一走这人便病了?
陆西泠菜不相信是对亲生儿子思念成疾呢。
豆芽道:“你还记得那个妖道吗?”
陆西泠点头。
豆芽恨铁不成钢道:“这梁老爷原来生意铺子的老板便是那妖道的信徒!”
“天啊,天下竟真有这样巧的事情。”陆西泠感叹道。
当初缉拿妖道后,朝廷便派出了两路人马,一路追查那妖道转移到外地的资产,另一路则负责抄拿妖道的铺子。
没想到,梁辰的阿爹也是牵连人之一。
“好在连个同伙的名头也算不上,若不然他可把梁辰和那两个娃娃坑惨了!”
豆芽所言极是。
陆西泠从来只听说坑爹的,没想到也有坑儿子的。
此处不好细说,豆芽便又说回了两家争家产的事情。
“幸好李婶迷途知返,孙姨娘也改邪归正,两人联手才算对付了那小厮,不然她们俩若先动起口来,岂不是小人得利了!”
“你没看到,街坊邻居见李婶带着儿子回去了,还以为是要和孙姨娘争个高低的,都跑着过来劝架呢,便是那种住在八里地外的旁支亲戚都赶过来了!”
豆芽一面说一面叽咕眼。
陆西泠微笑了下。
三姑六婆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类型。
这些人长了张嘴便东家也要管一管,西家也要插一脚,看似是在劝,实则不过是逮个机会来看笑话的罢了。
瞅一眼,连着七天的谈资便都有了!
那嘴脸,堪比范进中举。
可是,世人取笑范进,却又不如范进。
陆西泠不想继续接收那些负能量的信息了,索性拉着豆芽端这菜送进了堂屋里。
堂屋里都是貌美如花的小姐姐们,看着就高兴!
再听听小姐姐们的夸赞,陆西泠的心情简直好到飞上天!
“这道凉拌羊肉极好!鲜香味美,微甜爽口,正适合下酒!”白凤芝弯着一双月牙道。
吴悠然拍案而起,招呼陆西泠道:“公主此言有理!阿泠!莫要小气,今日咱们几个相聚一桌难得高兴,快把你私藏的好酒统统拿出来!今夜咱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白凤芝爽快迎合。
温婉跟着呜咽两下,到底缩起了脖子,此时,她虽心中快意,可醉大了只怕裴宴会嫌弃她没有礼数。
“嫌弃你便舍了他!温姐姐,要我说,你这样的好女子天下多少男儿都盼着娶回家呢!他不要自然有的是人排队抢着要!”
“就是!”吴悠然笑道:“只可惜我非男儿身,不然一定把你和阿泠都娶回去!”
陆西泠心道:渣男啊。
“你就别为难温娘子了,温娘子今夜还要同族中亲眷一同放河灯,一身酒气怎么使得。”
陆西泠笑看着温婉,道:“温娘子想喝便喝,不想我这里热饮冷饮也管够。”
温婉脸色红扑扑的,还没喝就似醉了,欢喜道:“陪大家喝上一杯也是使得的,难得高兴嘛,况且——”
她笑了笑,颇有些俏皮道:“我阿爹要是知道我是在同公主吃酒,说不定还要夸我这榆木脑袋开窍了呢。”
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刚刚落下,屋内便爆发出了一阵豪放的笑声。
其中当属吴悠然的笑声最大。
“从前不知温娘子娇俏可爱,还以为只是徒有一副好皮囊的布偶,温娘子莫怪!我先以茶代酒,敬娘子一杯!”
“谁许以茶带酒了。”陆西泠从酒窖搬进来两坛子新丰酒,轻哼道:“不是说要喝好酒?今夜看我怎么灌你!”
吴悠然不是个临阵脱逃的性子,说到做到,痛饮了一杯。
待还要喝第二杯,白凤芝忙拦住了她:“吴姐姐先吃菜,这么好的菜不吃可就凉了!”
凉拌羊肉正经是一道快手下酒菜,也就是凉菜,没甚需要担心的,但“蜜汁火方”和“红烧猪手”就不一样了。
“猪手肉质酥烂,入口即化,当真是最佳麦饭伴侣!”都是自家人,白凤芝便懒得将规矩了,直接脱下了外衫,撸起内袖上手去抓。
这场面同史湘云芦雪广啖鹿肉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既然如此,剩下几个女儿家又何必假清高呢,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便是豆芽,在美食面前也不管谁比谁高贵了。
对她来说,可以谦让,但谦让也是有度的,断不能一口都不让她吃到吧。
甚至说和陆西泠同分一块猪手后,她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蜜汁火方”上。
白凤芝一边吃一边夸:“吃了猪手越发觉得这道凉拌羊肉做的妙了!”
温婉也笑:“的确是清爽解腻,想来这菜不止夏日吃的好,冬日里吃也该是舒坦的。”
陆西泠点头。
羊肉嘛,本朝百姓的最爱。
美中不足的是少了油辣子,不然味道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现在看来,估摸这些喜欢甜食的小姐姐们也吃不了辣的,没加辣椒这回事反而更契合了她们的口味。
瞧她们对“透花糍”的喜爱就知道了。
“食而不甘,甜绵宣软,比陆老板在洛水边卖的人面桃花相映红还要好吃。”
想起上巳节三人在洛水边上的因缘际会,眼下真是觉得玄之又玄。
可陆西泠和他们的回忆又不同,她能想起来的除了美食,还有洛水边上形色各异的客人,那时候当真是不好对付。
陆西泠翻开这页,开始对吃经大谈特谈。
“和人面桃花相映红也不同,透花糍的表皮更薄更透,一眼就能看见里头馅料的颜色。”
陆西泠捏起一块说道:“瞧,糯米衣薄如蝉翼,透过糯皮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里面的馅料,故而有些厨子便喜欢塞满五颜六色的果蔬馅料,如此透着云纱显现出来的颜色也更炫彩,全然不需要外物点缀。”
“还真是。”白凤芝也学着拿起一块端详了半天,说道:“嫂嫂怎么不放些带颜色的呢?”
因为不够糯呀!
相传虢国夫人府上曾有一位名厨,善于将澄沙塑成花形做馅料,再搭配上好的糯米糍糕,半透明的糍糕包裹着豆沙,内里馅料的花型便能若隐若现,故其名曰“透花糍”,也有人叫它“透花白”。
可见果蔬颜色只是噱头。
真正想做成糯叽叽爱好者的福音,还得选择澄沙,又或者是灵沙。
灵沙,顾名思义就是白马豆。
白马豆一物有说是鹰嘴豆的,还有说是蚕豆的,陆西泠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寻常百姓能吃的起的也只有蚕豆了。
当然,这也不否认是她在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