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堂主大人
救助灾民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而如果自己还能从这份好事里得到另外更多好处，那接受起来自然也能心安理得～
比如说，李牧的好感，以及，未来李牧整个人！
正常的一个人，当其富裕时，他能有多余爱心的可能性会大一些，而当其贫困到活不下去时，罪恶便极有可能滋生。
代地的地震区，显然就是全民活不下去的情况，那里在天灾以后，人祸也随之而来。
听朱家和司徒万里的语气，他们愿意出粮救人，但实施具体工作的一方，大概率要陆纬的共工堂去负责。
这从情理上讲的通：距离代地最近的燕国和赵国，在农家里名义上都是他的地盘。
但实际上，作为一名江湖组织，农家可没有名望能在灾区里维持秩序、将资源尽可能有效的分发下去。
共工堂弟子盲目带着东西去代地，爆发流血事件可能性不低。
赵国本地贵族里当然不少人都有这种名望，但他们是不愿意去代地的：老爷们心善，看不得穷人受苦。
同时，就如同朱家和司徒万里一样，总管大人也信不过这些人，不愿意将农家物资奉上。
而李牧，他是可以信的过的，如果农家弟子联系这位武安君，言明三堂愿意供粮入代，李牧肯定不会拒绝。
至于说，这所导致的赵王‘可能怀疑’，那是赵王的过错，而非陆纬的！总管大人只是一心救民罢了，哪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赵王对李牧越忌惮，李牧距离农家就越近～
六国都不可救了，它们的尸体在被秦国吞并前，不妨自己多拿点！
对于陆总管提出的联系李牧、借由李牧之助力的想法，朱家、司徒万里没有反对，他们本来也没有力量只凭自己就去救助灾民，最终还是要让共工堂、也就是陆纬出力才行。
当场从身上撕下一块白布料，给位于邯单阝的陆雨写了份信件。上面言明三堂的商议、并委托公子义联系武安君李牧，告知其缘由，还特别追加说明：这批援助只有挂上武安君李牧之名，才会送过去。
写毕，陆纬将布料摊开，展示给两人看：
“两位老哥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见他们没有意见，陆纬又唤进来一名神农堂弟子，让其将信件送去赵国，朱家点头示意其照做。
“依这位武安君的性子，他得知此举能缓解代地局面，必不会拒绝。但朝堂上，李牧很有可能会被赵王怀疑收买民心...”
朱家有些忧心忡忡，他向来敬仰有德之人，而武安君李牧正是其中之一。
“李牧将军是赵国唯一能对抗秦军的底牌，赵国不可能仅仅因为怀疑就对这位武安君动手的，朱堂主放心吧。”
司徒万里是个赌徒，对他来说，能让自己赢一次的牌面肯定都要爱惜的不得了，更何况这张牌还可以一直赢。他不相信在秦国落寞前赵王会对李牧下手。
陆纬表现不在意的摇摇头：“这位武安君自己会有决断，朱家老哥确实不必多虑。”
代地地震要花钱的事情聊完，接下来就是聊赚钱合作了。
一项大工程花钱很快，而要赚钱，那就得从各项细微小事开始、一个个切商，十分繁琐。
醉梦楼和代地之事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能做出决断，而这些杂项赚钱之事，一直聊到天黑才初步达成意见一致。
这还得多亏外部有田氏三堂作为无形压力，让朱家、司徒万里都有所顾忌，才能如此平和的得出结果。
...
陆堂主的继任仪式与前年年底魁隗堂田蜜那场相比，相差无几，很是朴素。
虽说有陆木的机关工坊各项道具，有能力将仪式准备的更加精致一些。但陆纬自认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注定会入不少人的眼。
木秀于林已经藏不住了，那共工堂就得低调些，尽量将外界视线只集中于自己这个堂主大人身上。
等到共工堂都藏不住的时候，届时恐怕也不需要再藏了。
今天的日子里其实还有一件小事陆纬有些在意，那就是‘已经死去的周河’，是人尽皆知要入六贤冢继任长老的，现在他明面上死了，侠魁田光准备安排谁消失掉呢？
从那些堂内老人中选一个？还是说从他手下田氏亲信中选一个？
怀着对田光接下来安排的猜测，朴实无华的继任仪式从他拿起七星珠草、朗背《神农》末尾篇进入高潮。
陆纬闪着奇异光芒的视线由面前左右两侧鼓掌着的其余五堂堂主、延伸至大厅外人声鼎沸的弟子：“恭喜陆堂主！”
十七岁，成为堂主、执掌一堂的小目标达成...接下来，我该贪婪田光的侠魁之位了！
今天陆纬酒不能少喝，却又不能喝醉，共工堂总部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在距离会场远远的山林树干后，周河听着这些传来动静，嘴角也不自觉展开...
他当了几十年共工堂主，如今的告别，却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藏起来。
“当初听见自己要继任六贤冢长老时，你可是说自己早就厌倦了这种劳累日子，怎么今天反倒恋恋不舍起来。”
在陆纬认知中还留在蓟城的田光，依靠在后面一棵树枝上。
“你可害苦了我的晚年！”周河回头，佯装出怒火冲冲：“先是要我亲手打伤我的亲孙儿、逼其离开农家，然后还让他一个人潜伏进危机重重的罗网，若不是他非常优秀，你要我绝后么！”
“本来，我可以光荣的在今天将代表身份的七星珠草在共工堂里当着所有弟子的面传下去。”
“结果我现在不仅沦为了‘死人’，连明面上的长老身份都另有他人！”
本是假装愤怒，但说着说着，周河语气真的有些气急了，抬手一招不周断掌气流拍向树上。
田光灵敏一避，来到地表，听着身后树干断裂的巨声，他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伱太多，这一掌本该受着，但从齐到燕，还有太多事关农家的要务处理，所以现在还不能受伤。”
周河一掌打出后，怒火消散不少，他看见田光避开时，心底还默默松了一口气：“你是侠魁，怎么说都有理。”
“陈胜、吴旷那两个小子现在在外怎么样了？我进冢后，也好讲与老叶听。”
“他的弟子，被你田氏堂主这么陷害，要知道老叶脾气可一向暴躁。”
“那两个也是有能力的孩子...”田光认真回想着：“他们与阿章小子差不多...”
“被你送出去的都是外姓。”周河又没好气起来：“你田氏弟子怎么不被送走几个？”
“机缘巧合，实属无奈。”田光一怔，摇着头：“你觉得田猛和田虎，哪个适合当间谍？”
“还是说那个田蜜？”
“这并非重点，重点是，现在的农家，田氏在外人看来就是咄咄逼人，你这个侠魁敢说一点责任没有？”
“下一任侠魁，绝不会还姓田，后人自会帮忙修正。”
“哦？”周河目光打量着田光全身上下：“你想要指派谁为接班人？”
田光也不隐瞒，对老朋友坦率说着自己看法：“就目前几位堂主里，田虎、田蜜、司徒万里绝无可能，其他的，可能性都差不多吧。”
“这么谨慎？”周河背着手，转过身再度看向共工堂总部方向：“我还以为你会不假思索的说出陆纬小子的名字呢。”
“他确实是农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弟子，野心嘛，也挺合适。”田光抬手摸着下巴：“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田猛的死就是个例子。”
“你也一样？”
“我比农家其他任何人都要危险！”
...
就在陆纬上了‘堂主大人’称号的第二天，白露岩那边就传来好消息：机关耕牛可以稳定运行了。
站在田埂上，亲眼望着在两名弟子操作下，一个控牛、一个控犁，一亩田地很快被翻耕一遍。
而全程那与常牛大小形状相似的机关耕牛没有出任何故障，堂主大人马上询问：
“这种机关兽成本如何？”
“较为昂贵，费用抵得上三头动物耕牛本身加上它们劳作五年的价值。”
阿木精神异常亢奋，他脸上黑眼圈比上次又深刻不少：“但一头机关耕牛全天不需要休息，而且只要主部件不坏，至少可以用上百年！至于平时磨损些、损坏些小零件，跟换起来成本极低。”
“生产效率呢？”
“不额外为它投资更多的话，七天能制作出一头。”
“这机关耕牛还有作战价值？”
晏申今日也陪同过来了，他蹲在田埂边，望着机关耕牛的动作，突然提出道。
“不错！”陆木兴奋的侧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它有金属牛角...”下意识摸着胸口，晏申对于耕牛，有一段印象深刻的回忆。
“火牛阵？”吕臣也加入谈话，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才看到的一册兵书上战例，眼睛一亮。
“危机时刻，让农田里的弟子驾上耕牛迎敌，是我设计的保护大泽山总部的一个应急方案。”
陆木边说着边亲自跳下农田，来到机关耕牛前，按下耕牛身侧某个开关，牛头里瞬间弹出两片弧形锐利刀刃，亮着寒芒，套在了牛角外圈：
“田地里的‘农夫’，自然要有可以保护自己土地的武力！”
又一次见到机关术的种种不合理、但强大的妙处，陆纬心中更加欣喜，大笑着鼓起掌来。
而他这么一动，身边陪着的其他弟子管事们，仿佛被传染一般，立刻也效仿着一起大笑鼓掌。
这片田地里一时间，笑声响彻天际。
机关工坊，是有无限可能的！公输家与墨家的机关兽，曾十分令人眼馋，当然现在也一样。但农家如今同样有着自己的机关兽，虽小了些，却潜力不凡！
陆木还年轻，机关术水平进步空间巨大，未来，农家可以有更多不同种类机关兽！
下令给白露岩拨了更多资金，陆纬回到总部后，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弟子快马加急送来赵国陆雨回信，李牧同意农家打着武安君名义运送物资入代，且他会派遣骑兵护卫！
如此快的回复，说明李牧接到信息后根本没有考虑，而是直接一口答应下来了。
“这是我与我未来大将军会面的契机！”
堂主大人吩咐接任了总管位置的吕青去将消息送去与朱家堂主、司徒堂主知道，他自己本人则来到账房，亲自划拉出一批共工堂仓库物资。
陆纬要在秋收大会后，带着这些东西直赴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