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偷梁换柱
身上的麻木在不断蔓延，田猛停下脚步，看着由面前包围过来的黑衣人，只能仓促间拔出剑来，面色凝重。
“诸位，在下烈山堂田猛，此地主人。”
“不知可是有什么误会？”
田猛算计着自己身体状况，他知道对方既然设下如此埋伏，此事断难和谈，只能尽量拖延着时间。
只要烈山堂里弟弟田虎发现异常，就能赶来救自己！
但埋伏之人岂会不知道这点？三名黑衣人一言不发，确认目标身份后，呈‘品’字状飞身挺剑朝他杀来。
面对杀手们默契的配合，田猛咬牙，尺剑一横，格挡住下面两人刺击，再面对第三人的刺杀时，身体强行克服麻痹感弯腰后仰，绝厉剑气刚猛爆发，逼退面前二敌后，剑体一转，欲将上方黑衣人一刀两断！
铮，上方黑衣人左手不知何时拿出了柄短匕，格挡住绝厉剑攻击的同时，他自己身体借助这股两刃交接的力量、凭空翻转，竟直接来到田猛身后。
刺啦，黑衣人右手长剑没有丝毫犹豫，一戳，从后将目标穿肚而过。
哗，田猛内气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但是，杀手小队的攻击此时还并未停止，其他两名黑衣人见首领得手，收剑于背后，另一手手掌上内力爆发，两人一左一右向目标拍来。
黑影人首领默契的将剑从田猛身体上拔出、带出一缕血迹，随后他脚步一侧，轻飘飘退开。
砰！本不可一世的田大堂主左右胸口同时中掌，身体被直接打飞，撞到道路一侧的树干上，哗的一口，又是大片血液倾吐而出。
不过两个回合，这位烈山堂主便被废掉了反抗能力。
他还年轻，一身实力根本没成长到巅峰，加上事发突然，原本百毒不侵、万无一失的体质在今天忽然失效，令他措手不及，心神混乱。
无力看着三名黑衣人举剑向自己走近，田猛能屈能伸，他明白自己等不来弟弟田虎了，现在必须要努力活下去！
脸上刻意显露出惊惧表情，田猛语音颤抖：
“诸位前辈，我是农家的烈山堂主、下任侠魁继承人，你们今日放我一马，烈山堂、蚩尤堂乃至整个农家，都可以为诸位所用。”
确定猎物已落入网中，黑衣人玩弄之心顿起。
“是么？”三人中首领嘿嘿冷笑：“杀了你，这些我们一样能有～”
说着，他当着无法反抗田猛的面，脱起衣服来。
首先是面罩，面罩下那张脸无比陌生，不是田猛认识之人。
再是夜行衣，夜行衣之下，竟然是与田猛衣着完全相同的农家服饰，除了胸口七星珠草外，其他地方，哪怕是田猛也分辨不出来。
“你...”田猛眼睛瞪大，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
“不错，就是如伱所想～”，望着猎物表情，黑衣人首领从背后拿出一张薄薄人皮面具，当着田猛的面，将之贴在脸上，轻轻按压，很快，仿佛照镜子一般，另一个‘田猛’，在田猛面前成型...
“啊！”田猛这时被迫惨叫一声：在黑衣人首领面具贴好的瞬间，他的两名手下：一个一把拽过田猛的七星珠草，另一个一脚踩在田猛手上、逼其松开剑柄、抢过绝厉剑。
“嗯～做得好！”，活动着手腕，戴好七星珠草，又将绝厉剑插在腰间，假‘田猛’身上再无破绽！
“今日起，我就是烈山堂主，田猛！”得意洋洋的语气甚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田猛’斜眼看着躺在地上血淋淋的本尊，冷冷道：
“将他处理掉，人头拿去后方再制作一副面具出来、以防万一！”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田猛’昂首挺胸，走向烈山堂方向。
而真田猛，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刃划过自己脖子...
原本时空里，田猛遭遇到这个危机的时候，是他迎娶的惊鲵出手，杀死敌人，才能逃过一劫...
但现在，惊鲵早已被陆纬拐走，变成陆霓。
所以，他只能死掉了...
蚩尤堂主田虎，在烈山堂堂主厅中来回踱步：大哥早上派弟子传来口信，要自己晚上戌时末过来商谈大事，可现在已是亥时，大哥本人却还未回来。
他莫名有些心慌，却又不知慌从何来：大泽山是农家总部所在，六堂精锐都在这片山区，非常安全。
“不行，我出去看看！”
实在等不及后，田虎捏着虎魄剑，正要外出，堂门就被推开了。
“大哥！”田虎看着来人，松下一口气，但心中还是有些空虚，被他主动压下：“田蜜那边搞定了？”
“嗯”，田猛背着手，走过自己弟弟身侧，在主座上坐下，以手扶额。
“大哥？”田虎想走近一步，却被田猛抬手制止：“虎弟，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你先回去吧。”
“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田虎大大咧咧的点点头：“那你多注意身体。”
他心中倒是仍有些疑惑，但对方是自己大哥，所以没再多问，大步离开了烈山堂。
“今天的大哥，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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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山堂的惊变发生在阴影之下，大泽山整体上依旧是一片安宁。
次日清晨，陆纬独自出营，找到吕臣，在他的带领下，将共工堂防卫深入检查一遍后，总管大人肯定了他的能力。
又细细盘问一番，获知吕臣平时也爱读兵法，曾经赠吕氏父子内功心法的那位游侠还丢下过一本《武兵纪要》，他倒背如流，这让陆纬思绪万千。
果断带着下属里冒出来的又一个将种，将之引荐给晏氏兄弟，三人性格各异，但在用兵之道上，共同话题很多。互相交流，彼此都能从中获得进步。
总管大人提前告知，年后他们每人都会领到一支五十人小队，这使得三人雀跃无比。
心情不错的离开三人小屋，陆纬随即又来到陆木住所，却发现吕青也在：两人正在磋谈机关工坊一事。
他们看见总管大人到此，急忙起身，陆纬手掌下按，示意不必多礼，表情上兴趣浓郁：
“位置选址怎么样？”
“听从青叔推荐，准备建在白露岩。”陆木正色答道。
“白露岩附近树木繁密，隐蔽性很好。”
“而且要是想从正面进入那里，必定会经过共工堂总部前的主道，若是选择绕后，则必须走四岳堂方向、跨越霜降岭。”
吕青笑着补充着信息。
“地形易守难攻，确实是个好场所。”
陆纬脑海里记忆起白露岩地形，肯定的点点头，接着看向吕青：“机关工坊必须尽快建立起来，青叔组织一下堂内弟子，务必确保工程质量。”
“此事不难，先让几个重点工作运行起来、工坊可以迅速恢复对外生产能力。”吕青思索着方案：“雏形确定后，再修补那些空缺地方，这样分重点建设，堂内弟子压力不大。”
“青叔有计划就好。”陆纬想了想，又特意叮嘱道：“工坊工作建设期间，给弟子们多加些薪资，虽然工程时间要快，但不能过于压榨底层民心。”
“总管放心”吕青眼神闪烁，点点头，他明白陆纬的话外音：
适当压迫时要让中下层管理背锅，施发恩惠则须以大人本人名义...
...
回来大泽山的第三天，陆纬收到了两张请帖。
第一封是魁隗堂以官方名义发出的，邀请总管大人在十二月二十九日中午，参加新任堂主继任仪式。
按正常规矩，这张帖应该由周河处理，但农家各堂高层现在都知道共工堂大权由陆纬陆总管把持着，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请帖干脆直接送到他这儿来了。
总管大人事到如今也不谦虚，周河与自己钓鱼时已然说明他不欲再管堂内闲事，对待长者要求，陆纬认为自己不该违背，否则就是失礼。
田蜜继任，等同于正式宣告‘农家六堂、半数归田’的格局形成，这对总管大人来说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翅膀硬了的他并非没有反抗能力：
现在的烈山堂、蚩尤堂、魁隗堂里除了三个堂主可领导一方外，完全没有其他可用之人。
任何谋划、任何行动，田猛都必须要亲力亲为。其他哪怕如田虎、田蜜，他都不能指望这二人有脑子...
因此田氏看着势大，但无法真正有效的将三堂力量集中发挥出来。
更何况，田氏有三堂，外姓也有三堂！
朱家的神农堂在向楚扩张过程中，受到秦国那位昌平君的鼎力支持，实力增长迅速。
司徒万里一个赌徒，瞄准了神农堂的实力，短暂的坚定押宝在朱家身上，想来也是看出田氏有虚胖之态。
只要不是必输局面，司徒万里对自己外姓人立场站的还是相当牢固的。
共工堂实力原本在诸堂中垫底，以至于前些年随便来个田仲都能迅速崛起、掌握权势。
但自陆纬继任总管以来，为堂内吸纳众多人才，就以今年的发展速度计算，过不了几年，哪怕不需要借助外力，共工堂也有很大机会成为六堂之首！
...
第二封请帖相比于第一封，要稍麻烦一些：是田猛、田虎、田蜜，三人联名发来的私信，邀请陆纬在十二月二十八日晚赴宴。
在官方请帖的前一晚，安排场私人邀请，针对性不言而喻。
名头嘛，是田氏堂主们要为他这个共工总管千里迢迢从燕地回来、接风洗尘。
虽然鸿门宴的典故还没有发生，但在陆纬眼中，这个请帖味道上显然就是那个意思。
不过，这场宴请对总管大人而言并不会产生任何本质上影响，在光明正大的宴请中，陆纬的生命安全有着基础保障，而他要对抗田氏的态度，也不会因为一场宴请就发生改变。
因此，似乎不去麻烦会少一点。
但在拿到请帖的第一时间，陆纬还是马上告知送信弟子：纬定准时赴宴。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总管大人知道：自己的态度只有自己知晓，在其他五堂眼里，他还是那个从未涉及到农家权利纠纷中的新人。
田姓认为他可拉拢、外姓认为他是天然盟友。
虽说陆纬本人计划是将来要与神农堂、四岳堂联合，但如果不展示价值就空谈合作，朱家、司徒万里这两个老狐狸未必肯‘尊重’自己。
可自己若是主动与田氏有走近的倾向，那第三封那还没送来的请帖，想来也不远了～
到时候，提出要合作的人，就是他们！
陆总管大可坐地起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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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拿着同一把剑，不同的人施展起来，剑气特点也会有着巨大差异。
田猛驱退了所有弟子，一个人静静参悟着绝厉剑法，他需要让自己尽快融入到身份里。
在农家，以这样一个身份潜伏，是十分危险的，行大小事务都要谨言慎行。
否则一旦稍有不慎，只要暴露，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与风险相伴的，还有更高昂的利益。
只要能坐稳‘田猛’身份，那哪怕他之前只是个才成为杀字级罗网的新人，现在，天字级的晋升命令恐怕也已经在路上了～
再过些年，自己更不单单只是名高级杀手，而是能与罗网高层平起平坐、当一名合作者而非手下！
想到这儿，田猛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来。
“大哥！”
身后突然传来毛毛躁躁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意淫，只靠听觉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者是这具身份的弟弟，田虎。
在农家，也只有此人，才敢不经汇报就闯近自己身边。
“何事？”尽可能压制着不耐烦，田猛严肃问道。
看着背对自己的哥哥，田虎也不在意，他声音粗犷洪亮：“共工堂那小子答应赴会了，我来告诉你一声。”
“嗯，知道了。”田猛反应平平。
罗网下层杀手间消息不会互通，他这些年一直埋伏在大泽山附近、专心致志想着怎么取代田猛，而对其他农家人的了解，只有些基本印象。
因此陆总管在‘田猛’眼中，只是个农家内部要收服的部下而已，完全不知道自己组织中名义上已有三名杀字级罗网陨于其手。
对此，陆纬本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有异议：他只杀了两个，第三个是庄贾所杀！
“大哥...你...”田虎脸上笑容慢慢凝固，他皱着眉头：“大哥最近心情不好么？”
两人是亲兄弟，田虎问的十分直接。
“虎弟”，田猛不慌不忙，从提前想好的说辞中挑了一个：“我最近功力快要突破，心神不宁，所以在努力压抑情绪。”
“真的！”田虎惊喜，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笑完才觉得有些放肆了，不由得放低些音量：“那大哥好好修炼，我不打扰了！”
说完，他大步如风，退出烈山堂后院。
在离开的最后一步，他又扭头看了眼自家大哥背影，表情极其罕见的沉思了几秒...
一向只靠本能不靠脑子的他，察觉到自家大哥身上些微的陌生感...
来到烈山堂前院，田虎眉头紧锁，脸上阴郁满满，走着走着，他突然一把拽过一名单独的守门弟子，单手拎着对方脖领、将其整个人提起：“我大哥，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田虎表情凶厉，眼神仿佛如真正老虎一般、野性十足，被他抓着的弟子，遭遇飞来横祸，惊恐无比：
“二...二当家，大当家他...”
“他怎么了！”手臂回缩，让自己与那弟子几乎是面贴面：“快说！”
“大当家自从那夜从魁隗堂回来...话语就少了许多...”
“魁隗堂！”将手里弟子用力丢在地上，田虎长发被内力激荡的在空中肆意飘舞，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左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金，扔给瘫坐在地上的弟子：“此事，不要和我大...不要和大当家说！”
话音一毕，阴沉着脸，田虎向魁隗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