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这书袋里有东西。
下一秒他便忆起当年被算计顶罪那件事,眸底冷意翩飞。
洛雁这次又拿书袋当容器,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立马让付元找了一把剪刀过来,直接把书袋内夹层拆了下来。
没想到他的猜想竟是对的,洛雁果然往里面藏了东西。
洛屿泽刚沉下脸,在看清那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后,立马凝住呼吸。
云来商会的账本?
是真账本,还是假账本?
洛屿泽随意翻动两页,看清上面所记载的私盐、煤矿运输数量,下意识紧了拳。
只要把这个账本秘密送回京中,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这时,一张掌心大小的纸轻飘飘从账本里坠下。
洛屿泽捡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小字,“请爷准许奴婢保下胡夫人。”
原来她这是算准了书袋一定落入他手中,也算准了他一定会发现这书袋里藏的秘密。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他在找云来商会的账簿?
还想自作主张地保下胡正荣的发妻,真是胆大包天。
洛屿泽扫了一眼绣制精细的书袋,忽然勾起半边唇。
账簿迟上三日送回京也无妨,他倒要看看她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帮胡夫人全身而退。
渝州城一入秋,不仅雨下得勤,还不定时。
前一秒还是万里无云,下一秒乌云就像万马奔腾的将士一般将这座城团团包围。
沈思琼思量着时候不早,便计划着离开。
她本想提议把洛雁带回去,怎料还没开口就被胡夫人止住了念头,“妹妹平时就该像今日这般一样同我多走动走动,我原想留着妹妹在家中用膳,但又怕准备匆忙招待不周,不妨等下次?”
言外之意便是她想多留洛雁两日。
沈思琼也没拒绝。
反正洛雁回与不回,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但对于青儿,倒是一件喜事。
在她看来,没有洛雁这个狐狸精的勾引,洛屿泽早晚会把她捧在心尖。
当晚,胡县令破天荒地来了正屋。
但他并非心甘情愿,而是为了宠妾梅氏而来。
不仅冲胡夫人甩脸,甚至还摔碗砸杯,“蒲哥儿还年幼,身边怎能无人照料?你趁着我不在,在这后宅兴风作浪,非要把梅氏逼死才满意?”
往日这般的狠话听多了,倒有些麻木。
胡夫人自嘲地扬起唇角,“我兴风作浪?爷下面的人难道就没一个肯说实话的吗?”
胡县令似乎没想到往日总是装聋作哑的女人今日会跟他顶嘴,一时间竟被镇住,“实话?什么实话,我又没有亲眼所见,万一梅氏是被你冤枉的呢!”
胡夫人见他这执意要保下梅氏的样子,心愈发阴冷,“我与爷成婚十余载,爷可曾有一日真心待我?”
胡县令从未见她流露出这般哀伤的神情,突然有些动容,“夫人,我并非真的怨你,只是你干嘛非要针对梅氏?她养育蒲哥儿不容易,服侍我又尽心尽责,你何不退一步,放她一条生路。”
“爷心里只记挂着梅氏的蒲哥儿,可曾想到过我生的芊姐儿?”
说罢,胡夫人意识到自己有些演过头了,扶着椅子把手缓缓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润嗓,“爷,刚是妾失态了,还请爷不要怪罪妾。妾实话同您讲吧,把梅氏关起来,也是为了保她一命。”
见她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清汤寡水的模样,胡县令瞬间没了兴趣,却还是被她一句话吊了起来,“你此话何意?”
“父亲前两日给妾写信,说是胞妹在外欠了债,讨债的人都闹到家里了,父兄颜面尽失,特让妾看好胞妹,兄长这两日便从庆州快马加鞭赶来,把妾的胞妹带回庆州审问。”
“她犯错,与梅氏又有何关系?”
胡夫人眨了眨眼,“爷猜,是谁借我胞妹的印子钱?又是谁寻了讨债的人去庆州上门要债?”
胡县令闻声瞪大了眼,“你是说梅氏?这怎么可能,梅氏哪有那么大的胆?她久居后宅,连添个首饰都要过问我的意见,怎敢擅自做主去放印子钱?”
“爷若不信,等我兄长明日到了一问便知!”
胡夫人突然严声厉色起来,吓得胡县令浑身一哆嗦。
洛雁同胡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一并守在外窗偷听,果然如她所料,胡县令听见胡夫人娘家人要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梅氏之事是不是真的,赶忙求着胡夫人同他在大舅子面前演一对恩爱夫妻。
等胡夫人把胡县令打发走后,洛雁才松口气。
趁着梅氏一心只扑在大刘氏和李氏身上时,王嬷嬷意外地抓到梅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出门放印子钱。
小丫鬟不经吓,被威胁两句,直接把梅氏的底交代个干干净净。
胡夫人这才知道,梅氏这几年一直偷偷往外放印子钱,甚至不惜把手伸到她身边人,但她并非想通过她胞妹赚钱,而是想利用她胞妹把她逼上绝路。
说起她那不成器的胞妹,也是这两年才举家搬到渝州的。
自从她搬来后,整日登门,只为图钱。
她自己的嫁妆钱不是被自己玩牌输光就是被她吝啬的婆母搜刮了去。
起初她听信了胞妹的谎话,也没少救济,后来发现她竟然拿钱去玩花牌,才置之不理。
奈何一母同胞,血缘至亲,她处处为她担忧,她却处处想要算计她的钱!
胡夫人实在不愿再被毒瘤纠缠,索性应了洛雁的主意,找几个忠仆伪装成放印子钱的人,远下庆州讨债,远比家书一封来得更为实在。
果不其然,隔日天明,她长兄便赶来渝州了。
胡夫人本名姓赵,家父是庆州知府,家兄从五品河营协办守备,还有个庶弟得了个京中不入流的小官,也算是家族鼎盛。
赵知府清廉盛名在外,突然得知嫡幼女在外玩花牌借了印子钱,差点没气昏过去。
好在胡夫人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专程让讨债的人伪装成果农,进了赵府才把这件事坦露。
都已经把门关严实了,要是再透出风声那就是家宅里出了不把门的贱奴。
赵知府当下就安排赵家大哥儿赶往渝州把不孝女带回来审问,即便是要得罪嫡幼女的婆母家,他也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成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