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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幔帐,白色的灵幡,供桌之上安放着牌位,后面是一张巨大的冰棺。

此时,季林身着孝带立在门口,看到姬南初和姜书玥相携而来,立刻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婢子送孝衣上前。

姬南初摊开了双臂,等着婢子给她穿孝衣,却被姜书玥制止了:“你现在是仙君,不便着孝衣,你身上这件袍服也是白色的,权当着了孝衣。”

姬南初一脸凝重:“就算是仙君,也不是生来就是仙君的,仙君也有父子兄妹,替我穿上吧。”

姜书玥眼泪汪汪,只能收回了手,任由婢子们替她们穿上了孝衣。

两人一同进了灵堂,冷气扑面而来,有婢子身着孝带跪在灵盆旁烧纸。

“南初!”姜书玥双眼红得犹如兔子一般,她的双手托住了正要下跪的姬南初,声音哽咽:“你是仙君,不能跪!”

姬南初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硬生生跪在了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她直起身体看着牌位,不言不语。

姜书玥在她旁边跪下,泪如雨下:“爹爹,我和南初来看您了,娘亲和阿兄阿弟马上也会回来的。爹爹,南初现在成了仙君,如果您还活着该多好。”

姬南初起身走到灵盆旁烧黄纸,只烧得火尖摇荡,她盯着那些被烧成灰烬的黄纸瞧,不知道这些纸钱他在鬼域收不收得到,鬼域也和阴间一样吗?会不会被其他的厉鬼欺负:“若是有鬼欺负你,记得给我托梦!”

这时,一阵风吹进灵堂,灵盆里的火越发旺了。

姜书玥趴在牌位前痛哭不止,以前,她讨厌爹爹,因为爹爹讨厌她,可是,为什么他死了,自己会这么难过?

其他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姬南初和姜书玥就留在灵堂里守灵。

此时,姜宅的大门开了,姜舒清红肿着一双眼睛走了出来,外面围着的人顿时沸腾起来了:“是不是可以进去祭拜了?”

可是话音一落,在姜舒清出来之后,那扇门又关上了,大家一拥而上。

“姑娘,里面怎么回事?”

“仙君在里面吗?”

“门关着我们如何去祭拜?”

姜舒清看着乌泱泱的人头,这些人也曾经涌到城门口去瞧姜通的尸体,真正是时移事异啊。

“舒清!”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姜舒清的手腕,她抬头看去:“爹爹!”

姜亭邡一脸喜色地看着她:“听别人说你跟着仙君一起进了姜宅,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快,你去叩门,就说我要祭拜通兄。”

姜亭邡与姜通是旧识,前来祭拜也说得过去,可是姜舒清始终记得姜通的尸首被挂在城门口时,他的不闻不问,甚至言语还有奚落,丛也死后,对于父亲,她失望极了,此时,满脸疲惫:“通伯的丧事只允亲眷吊唁!”

“那怎么行?”姜亭邡手上一用力,把姜舒清拉出了人群:“如今姜府没有长者,仙君和书玥都是孩子,下人们糊弄主子,她们哪里又会知道?现在,你去叩门,就说我前来操持姜通的丧事,必然让他走得风风光光的。”

“爹爹,这是仙君的决定。”姜舒清揉了揉眉心:“爹爹,回家吧。”

“啧!”姜亭邡拉她到马车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如今,仙君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这丧事我能操持好,也算在仙君跟前露了脸,到时候仙君报与天元神君,何愁阿爹仕途不显啊。”

姜舒清抬眼看着他:“爹爹后悔吗?”

“嗯?”姜亭邡一愣:“什么?”

“爹爹难道不后悔送丛也去了神庙吗?”姜舒清突然大喊道:“若是丛也不去神庙,他就不会死得那么惨,可是,你们为了官身,竟然还要送阿椿去神庙,我们对你们来说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啪!

姜亭邡用力地扇了她一巴掌:“姜舒清,你读的那些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姜舒清细嫩的皮肤瞬间就红肿起来:“那父亲读的书呢?圣人教您用子侄换取仕途,是吗?到底是哪一本圣人书这样教的!!!”

丛也惨死的伤疤在这一刻被撕扯得鲜血淋淋,有的父亲可以为了妻儿去死,有的父亲却拿子侄的命去换取仕途,越清醒,越痛苦。

啪!

又是一巴掌。

姜亭邡气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大逆不道!”

姜舒清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她看到了他无处遁形的无耻,嘴角一抹冷笑:“你这样的人就不要往仙君跟前凑了,我是绝对不会替你叩门的,免得你的臭气熏天污了仙君。”

姜亭邡气得牙痒痒:“姜舒清,你疯了吗?你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姜舒清上了自己的马车,遥遥地看着他:“是吗?你想把我怎么样?”

姜亭邡沉着脸没有说话,周围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投来了视线,他只能压着气也上了马车,最后看了一眼姜宅紧闭的大门,姜通若是活着就好了,活着,自己想进这门就没那么难了。

......

西街那间不显眼的药材铺,今夜破天荒地挂上了两盏白灯笼。

此时,空荡荡的药材铺子里,姬阊手上拿着一根马鞭,用力地鞭笞着跪在地上的姬武:“都是因为你,氏神才与我们一刀两断,蠢货,蠢货!”

姬武的后背已经伤痕累累,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只要她姓姬,就永远无法和我们一刀两断。何止是现在,在扶风城时,她就已经想同我们断了干系了,否则为什么要用天元的幡旗,她弄出一个天元神君诓骗大家,殊不知,她就是那个天元神君。”

姬阊手上的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她就是天元神君,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君。”姬武双目通红:“在扶风城她就用了天元的幡旗,那个时候还没有天元神君呢,若是真的有天元神君,那姜氏魔神为何现在才遭天谴,恰巧在她进入神庙之后。”

姬阊收了马鞭,神情凝重:“不论她是神君还是仙君,日后,你都不能忤逆仙君,对她不敬。”

姬武突然大喊:“她就是要舍弃我们,舍弃我们这些累赘!”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姬阊紧紧地捏住马鞭朝着姬武的脸上甩了过去,似乎瞬间就衰老了许多,连声音也变得低沉:“我说过,不许对仙君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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