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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淼本以为自己会砸在地上,却没想到人在半途便被接住了。

背后传来温暖的触感,商彦谨的手落在她露出的后背上,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一触即分。

然后她便感觉眼前一花,身体一轻,就坐上了原本属于商彦谨的轮椅上,而他本人……

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彻底被镇压的黑熊背上。

程淼嘴角一抽,看来在她那边分出胜负的同时,这边也结束了。

她等轮椅从半空落地之后,便立刻站了起来,将其推到商彦谨跟前。

“商少客气了,快请坐。”

远处被缠成了一个银白大茧的魔王之子正拼了命的挣扎着,像只毛毛虫一样往血雾深处蠕动。

程淼看也不看他一眼,腕上银光一闪,大茧就飞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在两人面前,狼狈翻滚几圈停下来。

“是他吗?”程淼看向商彦谨。

他刚刚回到轮椅上,低头端详幼童,“没错,不过竟然不是我们一开始猜测的尼尔。”

“谁?”

“尼尔?就凭你们两个还想捉尼尔大哥,若是他在这里,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银白茧子像是上岸的鱼似的跳动起来,听到尼尔这个名字立马激动道。

分明是幼童的模样,声音却像是个少年人,此时他正一副仇恨的眼神盯着程淼二人。

骂道:“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人类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比我们魔族还卑鄙,不要脸!骗子!变态!”

“我劝你们赶快把我放了,否则尼尔大哥来了,我一定会把你们碎尸万段!再用你们的骨头皮肤做一百个魔器小鼓!”

程淼还是第一次见到灵智程度这么高的妖魔,不免多听了几句,但眼看着他越来越嚣张的态度,她的笑容也越发和煦起来。

虽然从外面那副画已经能勉强猜到这家伙经历了什么,但程淼也还是为这小家伙的天真感到可笑。

“我看你是真看不清形式啊,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你还等着人来救你呢?”

程淼收紧了千丝,上面的灵气对于妖魔来说就是滚烫的岩浆,致命的剧毒,一旦没了程淼的克制,立马便贪婪地侵蚀起了幼童。

“啊啊啊啊啊!!”

幼童发出刺耳的尖叫,挣动更为剧烈,却没能让程淼脸上的笑容有半分变化。

“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快停下啊啊啊——”

……

任由他如何求饶惨叫,程淼也没有停下,直到他的身体被灵气刺透,体内魔气所剩无几,奄奄一息之际,程淼才住手。

“德米特里在哪儿?”

她不关心这家伙的来历,他的经历,她只关心那位可能已经疯了的大艺术家的下落。

“你,你问那个疯子?他早就死了!!哈哈哈……”

“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那个人皮鼓,就是用他做的,啊!”m.cascoo.net

幼童喘着气,说一个字喘一口气,还没说完,就又发出一阵尖叫。

程淼再问,“还想骗我?说,他去哪儿了?”

这回幼童不敢再试探,老老实实交代道:“我,不知道,他把我交给一个人看管,就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久,我早就计划好了,本来是积攒了力量准备杀了他躲进这里的。结果没想到他提前一步走了,他一走我就把那个看管我的人杀了,结果没想到正巧撞上个没长眼的女人,哼。”

程淼拳头一紧,“那就是说,德米特里刚离开休息室没多久,他应该还在画廊内。”

不知为何,程淼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安,她看向一直沉默的商彦谨,“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的任务是将他捉捕送去监察院,大概没什么疑问。”

只见商彦谨说着,扔出一张符箓贴在魔王之子的脑门上,幼童便陷入了沉睡。或者说假死,因为程淼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体内的魔气流动都停止了。

见此,她也就不再用千丝捆绑,扭头便快步往出口走去,待她靠近时,那漩涡之上金色的符文闪过,消失。

刚一回到画廊大厅,程淼便感觉眼前一暗,一个身穿墨绿色的制服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两人差点儿撞上,吓得程淼旋身往侧边一退。

那人也同时后退了两步,程淼稳住身形,皱眉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竟又是一位熟人。

“宋定安队长。”

对方显然也对程淼的突然出现感到有些惊讶,但并未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作出任何解释。

“又见面了。”

商彦谨这会儿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提着假死的魔王之子,一见宋定安,便将其扔了过去,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古怪,既熟悉,但又有点儿隔阂,互相看不大惯的样子。

“不是尼尔,你们监察院的系统与阵法该升级改进了。”

“商家的动作也该加快了,总是引起民众恐慌,我们监察院的人手排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没办法,商家获得特许的就我一个人,若是你们敢放开对我们的严防死守,或许会轻松点也说不定。”

“是啊,若是八仙家都能对监察院坦诚相待的话,我们也不愿意如此。”

……

程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听着两人阴阳怪气,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大堂经理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找到了她,“程小姐,这是我们紧急排查出来的宾客名单,上面都是提前退场和案发时逃跑的人。”

程淼一下严肃起来,接过名单便细细清算起来,出乎意料的是逃跑的人并不多。

经理在一旁解释道:“因为您和陈家那位的竞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还有案发时,得益于您的英明指挥,我们的人也很快拦住了多数离开的宾客。”

程淼瞥了他一眼,将名单还给他,“带我去他们现在的地方,凌牧远呢?警察到了吗?”

“呃……”经理看了她身后的宋定安一眼,“这位……难道不是吗?我们报警后没几分钟,这位先生就带人过来,包围了整个画廊……”

程淼闻言,沉默了几秒,回过头便得到了宋定安肯定的眼神,没再说话,示意经理带路。

“凌牧远……”经理一边带路,一边拨通一个人的电话询问起来。

程淼手指敲着胳膊,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郁,她有些焦躁地问道:“还没找到吗?”

此话一出,便见经理的脸色骤然苍白,额头上一层层渗出汗水,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程淼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压抑着怒火,“凌牧远人呢!”

她摸出电话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对面却只传出一阵一阵的忙音——

经理擦着脸上的汗水,挺立的头发此刻已经尽数坍塌,“他们说没看见过他。”

电话对面无人接通,程淼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她抬脚便往监控室跑去。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然响起!

子弹几乎擦着程淼的脸颊射入地板中,一缕青烟从弹孔中缓缓升起。

“啊!啊——”经理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惊恐地指着二楼子弹射来的方向,“他……他,德米特里!”

程淼抬头看向二楼,忽地便冷静了下来,因为她看见了凌牧远。

“德米特里。”

“您好,程淼小姐,您拍下了我的画,现在我履行约定来见您了。”

二楼正对着拍卖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灰发男人,碧蓝双眼被密布的血丝染上了红色,透出难以言喻的疯狂。

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他脚边被五花大绑的凌牧远头上,意外的是陈居忆竟然也昏迷着倒在他的脚边。

程淼的眼睛仔细扫过凌牧远,没有看到任何伤痕,才放下了心来,有心和德米特里周旋。

“放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要什么?哈……哈哈哈哈……”德米特里突然捧着肚子狂笑。

“我要你死,我要那个孩子!我要我的缪斯!!你能给我吗??能吗?”

他站在二楼,发出癫狂的吼叫,全无人性,宛如一个陷入执念的野兽。

程淼皱了皱眉,目光始终落在那紧紧贴在凌牧远头上的枪口处,笃定道:“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有诉求!”

“我可以放了你,人不是你杀的,我可以为你作证,但若是你现在开枪,那你断送的是往后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你甘心吗?你一生都在这片领域耕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你也不想就这么葬送吧。”

德米特里的笑声一滞,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啊,我有诉求,我有。”

“说出来,我可以满足你。”程淼放缓了语气。

“……你和那边那个坐轮椅的小子刚才做的事我都看到了,那个小崽子身上的怪异我也知道,你让他出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程淼回头望向宋定安,双眼如鹰隼的男人皱了皱眉,把已经囚禁起来的魔王之子放了出来,一旁瘫坐在地上的经理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都要蹦出来了。

一张黄符飘忽着落到他额头上,经理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程淼已经撕下了幼童额头上的黄符。

“你要的人。”她一手抓着幼童的脖颈,把他提起来面向德米特里。

幼童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德米特里,他顿时发出愤怒的尖叫。

“是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德米特里!啊啊啊!”

程淼抓着他的手一时之间都有些吃力,立刻灵气化针刺进了幼童体内,他怒骂的声音一尖,停了下来,双眸愤恨地盯着程淼。

这时候,德米特里忽得爆发出尖锐癫狂的笑声,他单手拍着大腿,“好,好好,哈哈哈……”

“好!这种东西就是应该像对待猪狗一样驯化!否则,一旦给它一点点仁慈,就会像我一样……”

他的神色阴沉下来,“像我一样……被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彻底毁了一生!!!”

“去死吧!怪物!!!”

程淼瞬间察觉到不对,只听接连几声枪声响起。

嘭嘭嘭——

黄铜子弹发出破空之声,程淼将幼童往宋定安的方向一甩,如意化作灵刀向前一刀劈出!

刀锋精准地劈在每一枚子弹上,将其一分为二,之后灵刀更是脱手而出,眨眼间便来到了德米特里眼前,贯穿了他的肩膀!

一切都发生在毫秒之间,德米特里脸上还停留着得意的笑容,就已经被刀狠狠钉在了墙上。

任务完成的声音与德米特里惨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程淼一跃上了二楼,率先看向凌牧远,所幸最后那几枪没有对着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脑袋后面有个大包,其他倒没什么。

她正欲转头去回收如意,余光便瞥到凌牧远身边停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千纸鹤。

黄符朱砂,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程淼把千纸鹤捡起来,向下看去,宋定安与商彦谨两人正向外走去,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商彦谨突然回头看了过来,视线触及她手中的千纸鹤,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程淼眨眨眼,把千纸鹤收进空间,回头向眼睛清明了几分的德米特里走去,他被灵刀钉在墙上,看着程淼一步步靠近,终于慌张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能杀我!”

“哦?你说说,我怎么就不能杀你了?”程淼面色和煦,语气却如三九寒天般冰凉刺骨。

她俯身捡起德米特里的手枪,将上面的污渍血迹擦拭干净,打开弹夹,摹地笑了出来,“还有一颗子弹。”

“你……”

德米特里吞了口唾沫,惊惧不已地盯着她。

程淼的气势压迫着他,让他仿佛被囚禁于一个越来越狭小的笼子里,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那把手枪被塞进了他未受伤的左手中,而程淼则握着他的手,强硬地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不,不要……”

嘭!

“再见了,大艺术家。”

如恶魔一般的低语钻进德米特里的耳中,他却再也无法分辨出这些话语中的含义了。

灵气将那喷溅而出的血液尽数格挡在外,程淼神情渐渐变淡,直至漠然。

她有条不紊地抽出了灵刀,又从空间中拿出一把普通的唐刀严丝合缝地插回了伤口处,乃至其背后的墙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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