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洗过澡后,楚绮坐在地铺上擦干头发。
他动作不紧不慢,同住的下等太监都为他急:
“五兄,你不急吗?若是安公公等得不耐烦便不好了……”
“听说安公公手段狠辣,五兄你感觉怎么样?”
有人好奇探听消息,目光在楚绮因为抬起手来的动作,而暴露出来的一小节小臂上游走。
大概和洒扫位置有关,楚绮并未晒过太多毒辣太阳,洒扫了一个月左右,他皮肤不仅没黑,反而白了一点。
和刚进宫时相比,如今的他被每天好吃好喝(和其他下等太监相比确实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外形条件优越了不少。
他原本瘦弱的身形撑不起宽宽大大的统一尺寸太监服,而今身形倒是圆润了点,太监服挂在他身上,没有那么空荡。
楚绮对探听她身体的太监,投去淡漠的一眼,并未回话。
旁边的太监扯了扯套话的太监一下,该太监如梦初醒,忙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哈哈说:
“五兄你别生气,我胡说的,我自罚一巴掌。”
楚绮这才微微笑了笑:“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
虽说现在大家都是下等太监,但楚绮搭上了安公公那个太监总管的船只,不是普通下等太监可比的,她对于借势压人,直白流露出自己的不悦,十分熟练。
擦干头发,弄了个单马尾麻花辫甩在身后,楚绮方才去赴约。
一如昨天猴急的模样,刚进了偏殿正门,安公公急不可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五子,你来了……”
楚绮在对上安公公前,其实和其他人练习了不少次,可以说和她接触过的太监,几乎都被她催眠过,一开始倒也不是一帆风顺,磕磕绊绊练习了十几回以后,方才屡试屡成。
是以,昨夜第一次对上安公公,楚绮的计划便成功了。
今晚也是如此,楚绮对上安公公的眼神,配上低缓的特殊语调暗示,后者很快便眼神迷离,神智飞到九霄云外。
“你可能弄到上好的红萝碳?”她低声询问已然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无神眼眸的安公公。
安公公语气平板:“咱家冬日月例能分得30斤红萝碳。”
关于后宫的月例分配,后妃们的多少,原主心里有数,只是到底没上过太监总管这个位置,便不清楚太监总管的分配。
原剧情中,原主之所以能踩一脚安公公,全靠安公公自己倒台,变成普通太监,原主才能肆无忌惮欺辱他。
30斤红萝碳,比后宫答应还多上10斤,该说不说,答应的地位,在后宫中,真是连个大太监都不如,怨不得后宫女人们拼了命的想往上爬。
“能不能花钱买?”楚绮又问。
安公公一板一眼回:“可以,往年太冷,30斤红萝碳不够用,咱家便花钱购买额外的红萝碳。”
楚绮很有耐心:“能额外买多少斤?”
“30斤。”
三十……楚绮琢磨着,便是每天都用,时答应应该也够用了,便说道:
“今年你额外购买的红萝碳,都交给我,另外,我要一个单独的屋子住着。”
她加深了这句话,重复念了十遍,确保种进安公公的脑海里。
后者迷迷瞪瞪点头,楚绮说什么他都认真记着。
末了,楚绮准许他可以入睡了。他便毫无知觉倒在冰凉的地板上,陷入深度睡眠。
联想到睡了一夜地板安公公就疑似感染风寒,楚绮担心自己的第一个靠山倒下,便从柜子里拉出两张被褥,一张垫在安公公身子底下,一张盖在他身上。
时间还早,楚绮没有急着入睡,而是来到正殿,正殿很空旷,约莫是很少用的上的缘故,正殿只有几张凳子和一张桌子。
她把东西挪到一旁去,直接在正殿开始每日一次的练功。
练功最主要的,除了勤加练习外,身体营养也要跟上去,楚绮每日仅多吃几块肉,营养跟得不足,武功进度便跟着缓慢起来。
练习一个多月,她的进程方才勉强达到能打赢三五个普通人围攻的程度。
至于现代人最感兴趣的轻功,则只练习到“能轻松爬五米高墙壁”的程度。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武功手册出自于系统商城之手,若是学习的是本土武功,按照楚绮这个每日练习时长和补充营养的程度,能不能入门都不一定。
不过……这个世界有没有武功,尚且有待考究。
原剧情中,原主搭上宠妃那条船后,仅仅风光了小三年,叛军的铁骑便踏破了延国幽州,皇帝被割掉了脑袋挂在城门三天三夜示众,原主这个小喽啰,也在那天被叛军乱刀砍死。
那天皇宫锦衣卫拼死保护皇帝,原主在身后胆战心惊的瞧着,没有看到哪怕一个锦衣卫使出武功,仅有普通人实力。
约莫练习了一个多时辰,楚绮敛息吐纳,结束今日份的练习。
即便是在逐渐转凉的初冬,楚绮也出了一身薄汗。她面色略微红润,出了殿门,寻到在外守夜望风的小太监:
“你去打两桶热水回来,安公公要洗漱。”
小太监没有多想,点点头说:“热水备着了,可要上一壶热茶、上点点心?”
“可以,你们不用进去,东西放在浴堂便好。”
往常安公公也不是没这样做过,小太监见怪不怪,甚至没有多问:“是,我这就去准备。”
*
晚间时候洗过了一次,这回楚绮仅仅是洗一洗汗渍即可,之所以要两桶,不过是随意掩人耳目,毕竟……一桶不像能洗干净不是?
也不晓得安公公究竟是什么来头,看着也就比楚绮年长十岁左右,却当上了抢手的太监总管这个位置,并稳稳坐着。
连带着也便宜了楚绮,旁的人想洗个热水都费劲,安公公却能每天晚上都备着,且还有吃食和热水。
楚绮泡在浴桶里,舒展筋骨,一面吃着上好的糕点,一面喝着上好的茶水,分外惬意。
翌日,楚绮赶在安公公醒来前,把他搬到床上,并把地上的两床被褥塞回柜子里。
安公公缓缓转醒,瞧见小五子背对着他在整理衣服,他心里涌上异样,觉着此时场景还挺温馨的……
他难得的怜惜起在他手底下受苦的小太监,清了清嗓子说道:
“天气冷了,在冷轩阁住着不舒服吧,今个儿开始,你便来咱家宫里偏殿西屋住着,还有红萝碳也给你安排上。”
他满心以为是自己临时怜惜,竟是连红萝碳这种东西,都许诺上了。
并且,许诺完,他丝毫不觉得心疼,甚至隐隐有种爽.感,仿佛能给小五子好处,便是他最大的快乐。
殊不知,这是楚绮昨晚的加强版心里催眠起到作用了。
这还只是初期,等到后面,安公公会越来越迷失自己,变成以楚绮唯首是瞻的狗腿子。
“谢谢安公公。”楚绮回身,做了个礼,俊秀脸庞露出欢喜的笑容。
安公公几乎被闪了眼。
该说不说,小五子之外表,确实是他平生所见的太监里,长得最为出众的了……
安公公心里愈发感觉自己为对小五子花钱上心的行为,非常值得。
“好了,去当值吧!过几日咱家寻个机会,把你提拔为一般太监,便可一直跟在咱家身边,不必受那等当值苦楚。”
他挥了挥手,复又埋进温暖的、尚且有小五子余温的被褥里。
今日是他十天一次的休沐日子,难得可以赖在被窝里,别提多巴适了。
楚绮在安公公醒来前,用了一点安公公脂粉,在自己眼睛底下画上一点黑眼圈,手腕处则被她自己用巧劲嘞出了点疑似受虐待的痕迹,不出个三五日消不下去。
如此一来,她便能完美作出被折腾后的假象,不至于惹人怀疑。
放风小太监又睡着了。
楚绮好心叫醒他:“你要不要进去伺候伺候安公公?”
小太监迷迷瞪瞪睡醒,瞧见楚绮一脸疲态,摇摇头说:“不了不了,安公公也要休息。”
他着急忙慌站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什么,“嘶”了一声,面露痛苦。
楚绮面露关切说:“在安公公底下伺候,不好过吧?连个涂抹的药膏都没有吗?”
放风的小太监唇红齿白,名唤李宝,大家都唤他小宝子。楚绮的话勾起了他的共鸣,都是可怜人啊!
也算搭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安公公的人,小宝子恻隐之心发作,摸了摸袖子口袋,摸出一小罐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说:
“这是缓解伤口的药膏,可以阻止发炎的,你……你拿去用吧。”
表情还是有些肉痛。
毕竟药膏不便宜,作为侍监,每个月月例也就半两多而已,光是买药膏就花去了二百文。
都快抵上他一个月的月例了。
下等太监一个月月例为一百文,楚绮前几天刚去拿了。
药膏还剩小半罐,楚绮清楚这个药膏的价格,便从兜里摸出了一吊铜钱交给小宝子,一吊铜钱为50文,感激道:
“谢谢宝兄,我也不白拿你的,这是我半个月的月例,全给你。”
小宝子眼睛“唰”的亮了,没有白送当然是好事!
把钱拿过来,小宝子无措地摆弄着手:“不用客气,等这个月有机会买药罐了,我叫你一起买,也好备用。”
“嗯,谢谢宝兄。”楚绮笑眯眯道谢,拿了药,她当着小宝子的面便涂抹了一些在手臂上。
安公公折腾人有分寸,尽是捏着不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脸上、脖子上是从不做的,是以,只要楚绮不把衣服掀开让别人看,倒也很难被人发现自己没被碰过。
身上有了药味儿,更加有说服力了。
楚绮去拿晨食的时候,不少资深太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瞧着她,不少皆是幸灾乐祸。
她每日以下等太监的身份,光明正大被安公公赏赐肉块儿,不知道多少个太监对她羡慕嫉妒,她付出了常人闻得见的“代价”,他们才会开心。
吃过晨食,楚绮又在手腕上补了点药膏,确保身上药味足够,方才拿了洒扫工具去当值。
今天她打算干票大的。
和时答应的发展,一个月了还停留在0.00%,这不符合她做任务速战速决的风格。
况且……给皇帝戴绿帽,真的很刺激啊,她很喜欢呢。
009迟疑:【宿主,我第一次发现,您还有这种恶趣味呢】
【以前不是没机会吗,你没发现很正常】
009:【我明白了】
*
初冬,天气愈发寒冷,今日天空难得出大太阳,红杏打了浅青色油纸伞,于时答应一起出门晒太阳。
时答应抬眸,瞧着白云朵朵的深蓝色天空,感叹道:“今日天气是真好。”
红杏说:“这样好的阳光,要不,把被褥晒一晒吧,这样小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能暖和些。”
晚上比白天冷,不少后妃宫中已然开始使用木炭取暖,晚上睡得舒适。
而时答应分到的月例是用来烧火用的普通黑炭,烧起来浓烟多呛人不说,燃烧的速度还快,根本不适合室内使用。
为了保暖,时答应只能多盖棉被,后果就是盖太多了厚重,压得她娇弱身躯喘不过气。
时答应同意了红杏的提议。
二人正要原路返回,楚绮看准时机,直接在主仆二人面前不远处,陷入“昏迷”。
红杏“哎”了一声:“小五子晕了!”
托偶尔说上话和几乎每天过来值班的福,红杏牢牢记住了楚绮的身份。
“这可怎么办?”时答应揪紧了帕子。
她后天养成的性格自卑敏感,平日里多愁善感,这样的她亦是善良的,别说是一个人了,便是小猫小狗晕倒,她也会怜悯。
“奴婢去瞧瞧!”红杏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时答应揪起裙摆,和红杏一起快步走过去查看情况。
楚绮侧面躺在地上,刻意收了些上涌的血气,让面颊呈现出些微的苍白,故意裸.露的小半截手腕上青紫交错,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儿。
红杏蹲下来,隔空检查一番,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儿,没办法,红杏只好拍了拍对方的脸部,寄希望于能这样弄醒。
楚绮蹙了蹙眉,缓缓被红杏“拍醒”。
瞧见上方的两张关切的脸,她眨了眨眼,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冲时答应行礼说:
“见过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