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胖子解围道:“包火哥,他也不是愿意啊。那种情况你们不是也确认了半天吗?”我上前扒拉包火的手,心中顿时对包火也起了反感。
包火推开胖子,拧住了眉头,好久也没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走到胖子身边,勉力笑了笑:“抱歉啊小兄弟,吓到你了。我并不是为咱们自己的安危着想,只是在这荒郊野外的丛林里,没有几十年国家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假如那东西跑了出去……祸害的可是这儿的老百姓。”
胖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我心中不以为然,但嘴上还是说道:“还是包火哥考虑周全,时时刻刻还不忘为咱老百姓着想呢。”既然已经有了戒心,以我现在的阅历我只能捧着他来。
包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饱含的东西十分复杂。他也没过多解释,招呼大家准备出山。
猴子的埋尸地就藏在这大山的深处,假若有一天……或许有一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又是谁?
即使这座日军实验室被发现,再没有了过多线索,谁又能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况且我们这一行人唯一知道真相的猴子也已经死了。
那座被水银淹没的八门阵,难以形容的九龙飞腾,磁力作用的凌云小舟,古时的壁刻石雕,成群地无法计数的老鼠和尸虫,堆积如山的白骨,作为锁扣的九宫格……这一切的一切在数十、甚至上百年之后,又有谁知道我们早已经历过。
离开的路没有兴奋,只有疲惫和哀伤,这一切真如梦一般。
这座林子异常辽阔,雀梅、崖柏、青檀、黄荆、黄栌、枫树、软枣树、郎榆、野花椒、野葡萄、马尾松、降龙木等等数不胜数。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山,使得我这个土生土长在黄土地上的人有些不自主的兴奋。
“我要是夏天能在这儿住几天,得逮多少老蛄蛹。”胖子找到话题,跟我聊道。
我翻着白眼瞅了瞅他,心里琢磨着给他个台阶下,回道:“你真别说,把你扔到这儿准得丢。”隔着牛仔裤都不断有荆棘扎进肉里,我拿匕首狠狠地划拉着这些障碍,接着说道,“幸亏咱没转(转生)到这儿,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路还忒难走。”
“你也忒小心眼了。咱这回出去了还去山西不?”胖子还再跟我闲扯。
我不耐烦道:“不去,不去。老实在家蹲着也比那个强……”
“别……”胖子一把拉住我,“亲哥哥哎,我钱都丢了,你让我回去咋交代啊……我爸那摩托还在老板那儿扣着呢。”
他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停住脚扭过身:“啥?你把钱丢了?我操你奶奶个腿的。”我赶紧往怀里摸,还好我的牛皮袋还在身上,“得,不去也得去了。”
“你俩嘀咕什么呢?赶紧跟着。再把你们也丢了。”包火走出了老远,在前面招呼我们道。
“赶紧吧,要是再跟丢了这俩祖宗,咱俩都没地儿哭去。”
我和胖子加快步伐,跟紧了包火和秦威廉。
“包火大哥,咱们这是朝哪走呢?”胖子问道。
包火抬头观望了一阵,确认道,“东北方向。”他吱、吱了几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把我俩叫到身边,“你们俩给我听好了。沿着树木朝上看,枝繁茂盛的就是南,稀稀拉拉的就是北。要是再想确定,碰到半截的树桩,长有青苔的就是北。如果看年轮,稀疏的就是南,致密的就是北。一定记好,保不准能保命。”
这一段路走得艰难,不过好在有两个引路人,不至于迷失方向。
“包火,停下。这里有人留下的痕迹。”秦威廉似乎对密林更为熟知,一起在前开路,此时嚷了一声。
到了近前,半米宽、植物向两旁倾斜,显然被人或是什么踩踏过的痕迹显露无疑。
“你看那树上。”秦威廉迈开步子跨到一根树下,拔出了一根三十公分左右的长针,“是头的暗器。”
“追。他往前面去了。”包火瞧准了方向,握住军刀跑了起来。秦威廉在后,我和胖子也不得不跑动起来。
跑了不过四五十米,就听前面有了人声,唐山话:“陆枫琴,你想怎么着吧,你揍觉得能赢我?”
“柳松名,咱们今儿就不死不休。”陆枫琴躲在一颗大树后,不住喘着粗气。
“我揍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秦五爷不让我杀你,你早见了阎王爷了。”
“还我传国玉玺,不然万事莫提。”
“咋着啊?传国玉玺啥时候成你的了?”柳松名嘲讽道,“不服再来。”
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包火已经碰到了倚着树桩的陆枫琴。
“呦,你们小哥俩还活着呢。这也忒好了。”柳松名隔着老远向我们喊话,我这1.5的视力都没看清他,他倒是眼尖,看到了我和胖子。
此时秦威廉也和陆枫琴汇合。只见陆枫琴扫视了一圈,问道:“猴子呢?”
包火老实答道:“猴子死了。”
“什么?”陆枫琴一身狼狈,身上布满了血痕,闻听这话脸色顿时狰狞,抬脚将包火和秦威廉踹倒在地,“三个跟我来,三个跟我去。死了猴子,你俩还有脸来见我!猴子这些年来对我鞠躬尽瘁,少了他,我又要你们何用?疾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没有他,我要你们何用?”陆枫琴从后背抽出折扇,立时就想发作。
柳松名在远处拍手叫好:“卸磨杀驴——狼心狗肺。好一句‘疾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当初秦五爷瞎了心,你这揍行就一点都不会变。”
陆枫琴冷笑连连,折扇又收回手中:“你们俩,去,把他给我杀了。”他嘴上说话,脚下发力,一脚一个将秦威廉和包火踢出半米。
两人捂着胸口站起身,也不多话,拔出军刀就朝柳松名扑了过去。
此刻,我真是惊服陆枫琴的手段,他是给这两个壮汉吃了什么迷药,竟然用人如用狗。
陆枫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头转向我和胖子,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只是他脸上遍布血污,看起来极其渗人:“二位爷,别来无恙。”
我和胖子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心中紧张,嘴上也说不出话。
“怕什么?”陆枫琴猛地横眉立眼,露出了凶相,厉声喝道,“若不是我,你俩能苟活到现在?”
“王八犊子陆枫琴,算计了老的你又算计小的,算啥么英雄好汉。”柳松名也没惧怕包火和秦威廉连手,左冲右突,竟是甩开了两人直直朝陆枫琴杀来。
陆枫琴闻声回头,扑上去与柳松名打作了一团。
“你们俩给我守住那俩孩子,不然你们俩也别想活。”陆枫琴朝包火和秦威廉喊道。
秦威廉得令立马就朝我们奔来过来,就在此时,包火一把抱住秦威廉,和他一起滚到了一边草丛中。他声音急促,喊声震天:“小爷,你和小胖子快跑。沿着东北跑,很快就能见到大路。一直跑,别回头!”
“包火!”陆枫琴彻底怒了,他硬是挨了柳松名一掌,跌跌撞撞地冲向包火,“你给我去死。”
“嗖……”一道破空声十分响亮,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见陆枫琴突然仰天倒地。他再站起身时手摩挲着脑袋,脑袋上的头发被什么暗器从中被削出了一道沟。他脸上滋出大滴的汗水,急忙转头去看是什么差点要了他的命。
树干上插着一把刀刃没入树中,挂着红菱闪着银光的飞刀。
陆枫琴眼睛睁地越来越大,倒头跪在地上,身体颤栗不停。他高声喊道:“秦……秦五爷……秦五爷洪福齐天,小的陆枫琴在这儿给您老磕头了。”
“哼。”柳松名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老虎不在家,猴子成精咧。你揍真当秦五爷跟你一个揍性?包火,放开他跟我走,老爷子给你包了顿你最爱吃的韭菜海虹饺子。”
“柳爷,恐怕是不中咧……”包火也是一口唐山话,“我也着了道咧。您要是走,揍临走之前给我个好死。”
包火与秦威廉搅缠在一起,他的胳膊被秦威廉咬在嘴中,鲜血直流。从秦威廉的嘴里亦是发出了如同猴子那般的兽吟。
“着啥道咧?还被僵尸咬咧?”柳松名问道。
包火暗急,匆忙道:“他被猴子咬了。柳爷,甭废话,你要不杀了我们俩保不齐这里就得生灵涂炭。你要具体细问,你就问咱小爷,他都清楚。”
秦威廉松口朝天长啸,眼中红光隐隐,就如同猴子当时一般无二。他极力想要挣脱包火的手,只是包火手脚锁死了他,使得他一时无法脱身。
“嘎嘣”脆响,包火的骨头被秦威廉的怪力震得折断粉碎,包火抑制不住痛苦也哀嚎了起来:“柳爷,快啊,快!”
柳松名叹了口气,舞动衣袖。
他袖中飞出金鸟,金鸟破空,瞬间击穿了包火和秦威廉的脑袋,红色伴着白色的脑浆溅起几米。
顿时,万物息声,只剩下陆枫琴不断地求饶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柳松名朝陆枫琴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啐了一口,“你揍老实跪着吧。”
他走到我和胖子身前,鞠了一躬,这次却是标准的普通话:“二位爷,咱们走,老奴送你们去山西。”
我和胖子不约回头观瞧,陆枫琴依然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他……”胖子疑声。
“上天使人灭亡,必要使其癫狂。”我回道。